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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在夢中授以雲雨之事,醒來後便拉著襲人同試,襲人並不抗拒這私密的肌膚之親。跨過了這道坎,兩人的關係自是與眾不同。據說一個女子與男人有了親密接觸之後,眼角眉梢的表情都會有所不同,明眼人一望便知。也許。性對女子,表示貼心、服從與認可,即便是性格灑脫的現代女人,都會以為這是兩人交往中的一道分水嶺。對男人,這卻有些休止符的意味,雖不是一曲的終了,那種患得患失的熱情卻會沖淡許多。這是上帝造人的天性,勉強不得。
寶二爺被眾姐妹送了個“無事忙”的雅號,無事忙者,無事生非,事事處處都要插上一腳。再加上大家公子貪多嚼不爛的脾氣,花襲人再怎麼防,也難免有心思用不到的時候。上古時大禹治水,先是用堵的法子,結果東方攔截西方漏,長年勞碌奔波的辛苦付諸東流。後來聽了高人的指點,改“堵”為“疏”,從源頭上治理,才打理出一個清平世界來。襲人得此真傳,先從寶二爺身上抓起,籠其心,墮其氣。
卻說正兩人親密無間的大好時光裡,花襲人卻忽然宣佈要離開賈府了:“我今日聽見我媽和哥哥商議,叫我再耐一年,明年他們上來,就贖我出去呢。”寶玉聽了自然發急——風平浪靜之中,一說要走,這多情公子才想到長久留襲人在身邊也並非十拿九穩的事。於是便抬出賈母來,也不外是說求老太太不要放罷了。襲人要的不是這話,她表示,我不過是個最平常的人,比我強的多得多,我去了,仍舊又有好的來,不是沒有我就使不得的。這話擱在這兒,讓寶玉自己慢慢思忖去。“卻將容易得,當做等閒看”,襲人一個自幼賣到府裡的小丫頭,由長輩們默許放在房內,與小爺們作開蒙青春、收攏身心的工具,儘管寶玉是個有情的,可對這水到渠成的事兒也談不上多麼珍視。初試雲雨情之後,花襲人默默地隱沒在幕後繼續做她的配角;另一方面,寶二爺卻忙著會秦鍾、鬧學堂、索要寶姐姐金鎖賞鑑再被林妹妹冷嘲熱諷,其間秦可卿死了,大觀園落成等來了元妃的歸省。襲人在哪裡存身呢?她只能以求去的姿態發出自己的聲音。“不是沒有我就使不得”點醒了寶玉,觸動了其一向喜聚不喜散的心懷,一時間襲人素日的嬌柔體貼如詩如畫。這事果然使不得,寶二爺滿面淚痕,賭氣去睡了,襲人才轉了一個彎:“咱們兩個的好,是不用說了。但你安心留我了,刀擱在脖子上,我也是不出去了。”
於是襲人便說出三件事來,也不外是不再調弄脂粉,別胡言亂語,且作個正經讀書的樣子而已。寶玉此時只有陪小心的,“好姐姐,好親姐姐,別說兩三件,就是兩三百件,我也依的。”
曹雪芹是忠厚子弟,他只是說“襲人自幼見寶玉性格異常,近來仗祖母溺愛,父母又不能十分嚴緊拘管,更覺放蕩弛縱,任性恣情,最不喜務正。每欲勸時,他不聽,今日可巧有贖身之論,故先用騙詞,以探其情,以壓其氣,然後好下箴規。”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看不出這篇話有什麼箴規之功——寶玉不是該怎麼樣還怎麼樣麼?要說“探其情,壓其氣”的作用,倒是立竿見影的,寶二爺的心被提起來,在襲人面前,多少也服帖些。哪有磕頭作揖地把人家留下來,然後又不放在心坎上的緣故?
在上頭的人眼裡,襲人這丫頭知大禮且舉止穩重,顏色不夠十分賢德卻夠十分。但是各花入各眼,對寶玉來說,綱常倫理本就是人生的贅瘤,兄弟中的尊卑他都不放在心上,何況這主奴之分。花襲人若一味擺著君子淑女的款,寶二爺還不氣悶得要命?所以收了之後,該放的時候也要放一放。
寶玉生日,怡紅院的眾丫頭另湊了份子,要在晚間吃酒取樂。這事是揹著老太太、太太的,但是深得寶二爺之心。賢德如襲人,本該約束大家別太放縱的,可是對這沒多大幹系的樂事,不如更辦出些花團錦簇的熱鬧來,讓寶玉暢心滿意。寶玉回房後,襲人先報個喜訊兒給他:“你放心,我和晴雯、麝月、紋兒四個人,每人五錢銀子,芳官、碧痕、春燕、四兒四個人,每人三錢銀子,共是三兩銀子,早己交給柳嫂子,預備四十碟果子。我和平兒說了,已經抬了一罈好紹興酒藏在那邊了。我們八個人單替你過生日。”
關門之後,少不得安排起來,襲人籌劃且不用高桌,把張花梨木的圓炕桌子放在炕上,大夥兒圍著坐。又不分主次,又得了寬卸正裝只著緊身小襖的便宜,忒對了寶玉的景兒。慢著,這尚不夠,寶玉提議要佔花名兒,襲人又有一好建議:“這具玩意雖好,人少了莫趣。”要邀人能邀誰呢?反正不外是寶玉的寶姐姐、林妹妹、雲姑娘、琴姑娘諸人,寶二爺見了誰,還不是歡欣鼓舞的?商議妥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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