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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珍)玷汙了去,也算無能。”寧榮二府裡,花開到盡頭的時候,香與色愈加迷亂,膏梁錦繡之中,蜂蝶飛舞,沆瀣一氣。尤三姐沉淪,厭倦,痛恨。在一個偶然的機會里她遇到了柳湘蓮,這是她所見的,唯一與賈府沒有瓜葛牽絆的男人。而且,這冷心冷面的男子風流標致,一塵不染。於是三姐動了心,剛烈的女子愛起來無比決絕,幾乎是對身邊的人叫喊開來,不留一點回旋的餘地。她說:“若有了姓柳的來,我便嫁他。從今日起,我吃齋唸佛,伏侍母親,等來了嫁了他去,若一百年不來,我自己修行去。”頭上一根玉簪拔下來磕作兩段,“一句不真,就和這簪子一樣!”這是對自己的救贖與決裂,自古道家有度人之說——就是點醒迷局中的世人,使之獲得新生,對煙瘴之中的尤三姐來說,只能掙扎著自度。
白先勇的《金大班的最後一夜》中,百樂門的頭牌舞女金兆麗初逢青年學生月如,她把他帶回家裡去。當她發現他還是一個童男子的時候,兩行熱淚,突的湧了下來。她心裡充滿了感激和疼憐,得到了那樣一個羞赧的男人的童貞。一剎那,她覺得她在別的男人身上所受的玷辱和褻瀆,都隨著她的淚水流走了一般。
尤三姐的願望若能實現,她終身有靠,心靈也可以得到洗滌,以此靠岸,了卻一生。
奈何!
三姐之美,豐盛、迷亂,跌蕩起伏。諸位看客受不了這綠褲紅鞋的刺激,於是修枝剪葉,將其改造成另一番明白清爽的模樣兒,使自己的心理多了一層安全的屏障。
老子說:“心善淵”,意思就是心靈像淵水一樣深邃,善於自守。之所以能自守,是因為已經經歷了該經歷的一切。處女不能守身如玉,已婚女子能守身如玉,就是這個道理。沒有經歷過就沒有資格言“守”。其實對一個女人來說,絕對的清潔就是矇昧無知。單薄、蒼白的生命,又有什麼值得誇耀的呢?就像北宋時林和靖的一句詩: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淡而無味,妄被傳詠了一千年。林和靖以梅為妻,以鶴為子,矯情了一輩子,後人所以推重他,是否想表示自己也有“高士”的思想趣味呢?竊以為,“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才是詩的興衰味道。中國文人只配去看中國畫,欣賞那種明麗、疏淡,單一的意趣——其實我哪敢說中國畫不好呢,打個比方罷了,稍稍有點光與影的立體切割就受不了那份衝擊。
有人問希臘智者赫拉克利特:“海水是潔淨的還是骯髒的?”
赫拉克利特說:“海水最潔淨又最骯髒。對魚來說,它是能喝的和有益的;但對人來說,它不能喝又有害。”海水亦清亦濁,關鍵在於我們著眼點在哪裡。
曹氏以說書人的角度評二姐:無奈二姐倒是個多情的人,以為賈璉是終身之主了,凡事倒還知疼著熱。要論溫柔和順,卻較鳳姐還有些體度。要論標緻,言談行事也勝五分,但已經失了腳,有了一個“淫”字,憑他有什麼好處也不美了。在曹雪芹心中,尤氏姊妹自也是天地間鍾靈毓秀的好女兒,但在君子眼裡,失貞總是不可磨滅的紅字。倒不如慣於拈花惹草的賈璉,另有些出於自然的見識:“誰人無錯,知過必改就好。”故不提已往之淫,只取現今之善,便如膠似漆,一心一計,誓同生死。
賈二爺也算是心無滯礙了。
什麼時候,男人們能全方位地欣賞女子們複雜的性情之美,身上的頭巾氣,才算可以稍稍消解些。
平兒,在幕後越位
李紈取笑平兒:“我成日家和人說笑,有個唐僧取經,就有個白馬來馱他;有個劉智遠打天下,就有個瓜精來送盔甲;有個鳳丫頭,就有個你。你就是你奶奶的一把總鑰匙,還要這鑰匙作什麼?”確實,平兒是鳳姐最貼心的臂膀,鳳姐那兒,賈璉不知道的帳目,平兒對其中的來龍去脈都瞭如指掌。背叛了二奶奶的事兒,平兒自始至終也沒做過,她所推行的,是在鳳姐兒苛政中的懷柔小主張。
連下人們都知道:平姑娘為人很好,雖然和奶奶一氣,他倒揹著奶奶常作些好事。小的們有了不是,奶奶是容不過的,只求求他去就完了。至於維護過哪些家人僕婦,我們也不必深究,單看她在寶玉和姑娘們面前做人的方式,就可以對她的手法略知一二了。
寶玉屋裡的小丫頭墜兒偷鐲子的事發,平兒悄悄地找麝月說話:“再不料定是你們這裡的,幸而二奶奶沒有在屋裡。你們這裡的宋媽媽去了,拿著這支鐲子,說是小丫頭子墜兒偷起來的,被他看見,來回二奶奶的。我趕著忙接了鐲子。想了一想:寶玉是偏在你們身上留心用意、爭勝要強的,那一年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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