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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堵塞得嚴絲合縫的土和石塊。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腦中一片空白。
等他回過神來,眼淚已模糊了他的雙眼,緊接著就是一聲絕望的悲天泣地的長號,傷心的往事不知不覺地如行雲流水般掠過他的腦際;
1959年8月6日,他出生於地主家庭本身就是一種錯誤——根歪苗不正。自此,命運就一直和他作對。在他的印象中,父母挨批挨鬥是家常便飯,自己遭白眼奚落也就在所難免。1969年秋,父親終因受不住紅衛兵小將們的革命洗禮而撒手人寰,母親因為悲痛也緊隨而去。他成了孤兒。那年他才十歲。從此,他就和五保戶李奶奶相依為命。李奶奶雖然像對待親孫子一樣對待他,但喪失父母的悲痛卻是無法排遣的。1976年夏天,他初中畢業,成績全校第一,又在省報上發表了一篇題為《十七歲的思索》的小詩。李奶奶高興得合不攏嘴,就以革命烈屬的名義千方百計地說服了當時的兀家莊革命委員會,為他爭取到了一個上高中的名額,誰知卻因他一時耍小聰明逞能而斷送了自己的求學之路。
當時,村革委會主任錢萬能正為在縣化工廠工作的傻爾呱唧的大兒子錢喜強張羅婚事。因為錢喜強是正式職工非農業戶口,所以,錢萬能一家人就覺得高人一等,找物件的條件是女方必須是“吃國庫糧的”(農村人對擁有非農業戶籍之人的總稱)。高地因為看不慣錢喜強那種半痴半傻又自己覺得高高在上的樣子,就想愚弄愚弄他。於是,他就對錢喜強說他能給他介紹一個,並且告訴他,那女的在糧所工作,整天吃國庫糧,尖嘴巴,圓眼睛,穿著黑皮衣,而且經常上夜班。錢喜強喜出望外,回到家就跟他父親說了。錢萬能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他想,一個小孩子家懂什麼?可是錢喜強倒把這事放在了心上,三天兩頭往高地的小茅屋去詢問婚事的進展情況,弄得高地好不煩惱。
高地原想愚弄他一下開開心也就算了,沒想到竟然惹上了不自在,於是,他逮了只母老鼠,把它關在一個竹籠子裡。過了一天,等錢喜強再來詢問時,他就把籠子提了出來,指著裡面的老鼠說這就是給他介紹的物件,完全符合他的條件:尖嘴巴,圓眼睛,身穿黑皮衣。是在糧所的倉庫裡逮的,吃的肯定是國庫糧,而且經常是晚上出來吃糧食,所以經常上夜班。錢喜強聽後傻愣了一會兒,然後就哭著回家報告錢萬能去了。
“說媳婦事件”鬧得全村沸沸揚揚,成了人們街談巷議的笑柄。錢萬能因此懷恨在心。
高中錄取通知書下來了,卻沒有高地的份兒。錢萬能說,“地主小崽子”根歪苗不正,上好了學豈不是為反革命的反攻倒算準備條件?
又過了幾天,高地被指派為專門清理平陽街廁所的清潔工。高地明白,這是錢萬能在報復自己。可是他心裡卻非常高興,因為這份兒工作為他贏得了許多讀書寫作的時間。每當他發表一篇文章拿到一份兒稿酬時,心中就有說不出的快樂。
可是現在,自己被活活困在山洞裡,叫天不應,喚地不靈。他蹲在地上,雙手捂著臉,淚水順著手指淌了下來。
左小腿又疼了起來。他低頭一看,發現腳踝上方有一條足有三厘米長的口子,往下直到腳跟全是沾著泥土的血汙。他想,這肯定是剛才炸藥包爆炸時留給自己的紀念。他活動了一下腿腳,還好,只是擦傷了皮肉,沒傷著筋骨,轉念一想,又覺得還不如被炸死的好,免得眼睜睜地等死。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就像一個木偶人。
一個毛茸茸的東西順著腳背爬上了大腿,接著他就感到一陣鑽心地疼痛。疼痛啟用了他的思維,他一把抓過去,一個毛茸茸的小東西握在了手中。“人倒黴了,連老鼠都敢來欺負!”想到這裡,他的手狠勁一攥,一股熱乎乎的液體順著手臂流了下來,然後,把它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不行,我不能死!我才活了二十歲,這世界上有五顏六色的花朵、令人垂涎的美味佳餚,還有清新的空氣,我還沒有看夠吃夠呼吸夠!疼我愛我的李奶奶,我若死了,誰來照顧您呢?朱葉,你寫給我的信我一直壓在枕頭底下。我不是拒絕你,而是怕連累你。我的出身註定了我的悲苦命運,怎能再讓自己的至愛受牽連?你送給我的手帕我一直帶在身上,我能數得清那上面繡的六朵荷花中每一朵的針腳。”想著想著,他的手又禁不住伸進褲兜摸了摸那塊繡著六朵粉紅色荷花的手帕。
“無論如何得出去,決不能死在這裡。只有活著才有一切!”強烈的求生慾望佔據了他的心靈。
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是把被炸燬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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