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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生沒有對我手邊這些現代醫療器械和藥物有太大反應,只是“嘖嘖”稱讚鑄造工藝之精巧。然後,他毫無異議地聽取我的建議,採用自體輸血技術,抽取淵見的血液在適當時候回輸給他,並在手術過程中為他輸液,稀釋血液濃度。以儘量減少手術過程中可能出現大出血時的危險。
切除三分之一個曾前後兩次遭受重創的左肺葉,修補他的心臟瓣膜,這是白先生和優羅難及我在有限醫療設施情況下,所能執行的最佳方案。也將纏繞他多年的痼疾中最可能致命的那部分給徹底根除。
當我看見淵見的血液重新流回他體內,胸口上的血洞和刀口都被縫合,而他的心臟在這一過程中始終保持跳動時,竟兩腿一軟,委頓於地。
“儺,你沒事罷。”優羅難俯瞰我,唇邊有笑,眼中有莫測而神秘光芒,似讓人永遠無法觸及的神祗。
“小女娃是弦緊則斷,緊張過頭了。”鬚髮皆白,慈眉善目的白先生扶起我。“這後頭的事,還全要有勞小女娃你呢。你可得堅持住啊。”
我含淚而笑。“多謝前輩指教,晚輩知道。”
術後四十八小時是危險期,最怕感染併發症,在如此落後簡陋醫療環境下,淵見沒有第二次機會。稍一疏忽,所有努力都會化為泡影,灰飛湮滅。
後續的消毒消炎,護理照料,營養補納才是關鍵。
我知道。
“師傅,徒兒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師傅應允。”我有許多問題想問,可是,不在現在,不是這個時候。
優羅難深邃的眸中精光一閃,微微頜首。
“今夜來襲三人,決不能放他們輕易歸去。儺知道佛門清淨地,不可造殺孽,儺亦無意違反。可是,弟子要他們生不如死,有口難言。請師傅莫阻止徒兒。”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三人身份本就大有問題,行為更是罪不可赦,死不足惜。
“呵呵,女娃兒發脾氣了。”白先生一捋長鬚,笑眯眯對優羅難眨眼,一副老頑童型格。“呵呵,多年不見,先生風神依舊似當年。讓老夫很是欣喜啊。走走走,老夫既然被先生尋了回來,自然要同先生把酒言歡。來來來,你我飲茶下棋敘舊去。這兒就留給小兒女罷。”
“阿彌陀佛,藥王請。”優羅難雙手合十,眼中笑意漸濃,那是故人重逢的喜悅。
“先生請。”
望著兩人推開禪房的門,並肩離去,我微笑。原來,是優羅難尋到這位醫術直比扁鵲華佗的白先生;原來,優羅難早就預知了此情此景。可是,天機不可洩露罷?所以,他什麼也沒有對我說,而是把一切都安排妥當。
留我在淵見身邊,一次又一次救他於生死邊緣,而他自己,則四處去尋找那位藥王。
那位白先生,也真乃不世奇人也。一個古人,能掌握如此先進的外科技術,足以讓他青史留名,流芳百世才對。可是,他看起來不過是一個和藹風趣的小老頭罷了。
若非此時有更要緊的事要做,我會向他討教許多問題。
返回淵見身邊,我坐在床沿,握住他沒有進行靜脈滴注的手,貼在臉頰上。
他蒼白容顏上,一派平靜,濃長的睫毛在下眼瞼投下淺淡陰影。
他的嘴唇有些乾裂,手術後四小時不能飲水,我只好以脫脂棉花條沾上水,溼潤他的口唇。
我望著他平靜祥和的表情,知道他現在還處在杜冷酊藥效中,待藥效退去,疼痛將會席捲全身。好在有感業寺藥僧提供的生肌活膚冷香膏,敷在傷口上。藥膏清涼活血去淤生肌,還可消炎止痛,促進肌理生長。刀口癒合越快,越能減少感染髮炎的機率。
淵見,我留下來,所能為你做的,也只有這些。
其他的,要靠你自己呵。
輕吻一下他的手背,我展開最燦爛微笑。
我捨棄親友,捨棄過去,捨棄一切的一切,留在這個時空裡。可惜,我從來不是無私奉獻型格的女子,不求回報地對一個人好,更不是我的風格呢。
所以,淵見,你要活下來,任我予取予求。
這可是我應得的報償哦。
不知,他有沒有聽見我的心聲,可是他的嘴角,彷彿盪漾開一絲笑紋……
第十二章 帝后(上)經我嚴格把關,衣物器皿只有經過高溫消毒後才可以進入精禪雅舍,進去探望照顧淵見的人必須遵循我的規定。探視時間每日下午一次,不得超過十分鐘。飲食更是嚴加控制,杜絕油膩,低鈉。蔬菜水果打成新鮮的蔬果泥,隨時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