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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他因聲音漸低漸啞而貼近的唇,我沉寂至今,其實根本彷彿死寂的少女情懷,終於在這一剎那,破土而出。腎上腺素分泌激增,呼吸急促,汗腺收縮。
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一個人,他的呼吸、言語、眼神、動作,乃至細微表情變化,都可以影響我這樣獨善其身、死道友不死貧道型格的女人。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得讓我寒毛聳立。
自我保護機制頓時開始運做,將他推開一臂之遙,想淡化這種危險氣氛。
“我想去看秦始皇兵馬俑!”脫口而出後,我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何等嚴重的常識性錯誤。雖然兵馬俑在陝西西安,可是離我們落腳的榆林關,至少有三百公里。並且,秦始皇兵馬俑是中國建國後,於1974年才正式挖掘出土的。在這個時代,關於秦始皇的一切,都還是史書記載和千古之謎。
啊……啊……所有似有還無的曖昧氛圍彷彿被颶風吹走,消散無蹤。
“秦、始、皇、兵、馬、俑?”淵見優雅的聲音,淡淡重複這六個拆開來意義簡單,湊在一起足可以驚天動地的字。幽魅長眸裡稍早淺淺氤氳情緒,已斂去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邊暗沉。
我靜靜迎視他眼中驟然凝聚的黑洞,暗暗考慮,怎樣才能完美地搪塞過去。
不料,他卻倏忽一笑。“夫人若喜歡,將來有機會,我陪夫人前去。奈何此番只在榆林盤桓一日,夫人只能在附近走走看看了。”
我按下心間詫異,他肯放棄這個話題,不予追問,我自然樂得就此帶過。
“謝謝老爺。”我微笑,但心間有什麼地方,始終懸著一個淡淡疑問,不得而解。
“真是頑固。我老了麼?”他竟伸手來擰我的鼻尖。“如今不在府中,更是不必拘禮。”
我搶救回自己本不算挺直的鼻尖,他的眼神深了,深的,我怎樣也讀不懂。
次日,淵見交代隨行的護院,自由行動,就帶我到外頭頗繁華的市集裡,邊走邊看。魎忠和福江遠遠跟在我們後頭,暗中保護。
榆林關西臨長城,出關後,已是內蒙毛烏素沙漠。街上行人,漢人與牧民各半,已看得到、感受得到粗獷豪邁的大漠風情。女子多高大俊俏,臉色紅潤,笑聲朗朗,毫不扭捏造作;男子則多黝黑健壯,著胡服,佩彎刀,足踏羊皮軟靴。
我貪看眼前風景,常偷偷撩開紗帽一角,以便將景物看個仔細。淵見走在我身旁,護住我。見我這樣不符合身份的舉動,搖頭失笑,已經放棄來糾正我的念頭。
我笑,此時的淵見,拋開一切束縛,只是一個隨性的路人。即使形消骨立,但他臉容清俊,眼神幽邃,與北地男子大相徑庭的儒淡氣息,引得許多女子頻頻回首。
他本人似毫無所覺,完全無動於衷,絕對目不斜視。
“老爺,你很受歡迎啊。”我小聲調侃,盡責地扮演外出遊玩的受寵女眷。雖然淵見不是美男子,可是他一身簡單雅緻煙色對襟褥衣,腰懸繡金線的香囊,散發出俊逸爾雅感,很有別樣誘惑。
“我卻只想得到你的注視呵,儺。”他淺笑吟吟。
我聽見這輕煙般散入風中的笑語,停下腳步,隔著淡雅輕紗,與他對視。
“淵見,我是自私女子,若得不到你全副注視,而必須同人分享,哪怕只是形式上的分享,我也不會注視你。”普天之下,茫茫人海里,總有一人,只要我,只得我,只愛我。
是我固執罷,若得不到全部,弗如不要。
古人三妻四妾的婚姻制度,不是我所能改變的,即使在現代,也不能保證婚姻中的一方對另一方完全忠誠。
先愛的、愛的深的那個,往往也是受傷最甚的一方。
我寧願一生不識情滋味,這樣,才不會受傷,不會似母親失去所愛時,日漸枯萎,形消骨立。我只想平平淡淡過掉一生,沒有大悲大喜。
原以為淵見聽到我這番絕對違反社會標準的言論時,以他任性殘冷的脾氣,如不拂袖而去,大抵眼神也會變得沉黯。孰料,他只是勾唇而笑。
“我知道,儺,我知道。”
我在紗帽後微微一愣。“我知道”?就這樣?
他俊雅的笑臉朦朧在我視線裡,執起我的手,引我走進一間蓬萊珠寶古玩玉器行。
夥計一見客人上門,立刻前來招呼。
“大爺、夫人,想買什麼?玉器、首飾、古玩?二位看,這對纏銀鳳頭金釵可是能工巧匠以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