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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她倆一定會大打出手。
現在看來,這些想象中的故事都不再有機會發生了。無論我做什麼,無論我怎麼樣,她的未來和我的未來,都不會有什麼關係。我的夢想,已經被擊碎,被病房裡那個穿鐵鏽紅皮夾克的男人和玲姐一起聯手擊得粉碎。剩下要做的事,就是把一棵大樹從血肉中拔出來,然後想辦法填平留下的巨坑。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想受這種罪了。
我在雨地裡慢慢走著,頂著一顆混混沌沌的腦袋,膝蓋在打顫,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裡去。現在到哪裡去都是一樣的,沒有一個人在一個特別的地方等著我,沒有一扇門需要我走進去,沒有一個溫暖柔軟的地方可以讓我棲息。驚雷陣陣響起,暴雨開始抽打我,讓我覺得好受了一些。暴雨最好把我打到水泥地下面的泥土裡去。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怎麼就走到了車道上,而且是逆著車流。汽車一輛接一輛呼嘯而至,濺起積水從我身邊掠過。不時有幾顆泥星和水珠打在我臉上。不時能聽到司機的大罵,罵的是什麼我一句也分辨不出來。忽然我站住了,我看見雨水閃亮的快車道上有一隻大風箏,一瞬間就被碾得稀爛,還有無數的車輪碾過去,碾過去,碾過去。
直到一個交警抓緊我的胳膊,把我拖到崗亭那兒,突然湧到心口的疼痛才讓我清醒了一些。那種疼痛的感覺,有點像給一輛車撞了一下。我記得有一次一輛車撞著了我的手,當時感覺不到疼痛,幾個小時後那隻手才越來越腫,越來越痛。只不過這一次是受了內傷。這個彎轉得實在太急了,雖然此前有一些小坡小彎,基本上是在平直的幸福大道上賓士著的,突然這麼急一個彎,就衝出去了。我的五臟六腑都被撕裂了。接著頭也開始劇痛起來。
交警問我:“你叫什麼名字?住哪兒?”
我雙手擠著太陽|穴,想了一會兒,才告訴了他。
交警說:“你好像病得不輕呢,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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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沒事,就是頭有點暈。
交警攔了一輛計程車,要司機把我送到醫院裡去。半道上我讓司機改變了路線,把我送回家。我一躺上床,就睡著了。醒過來後,頭還是又重又痛,在黑暗中轉著眼珠,漸漸想起了醫院病房裡的一幕,覺得心臟肺葉胃都在朝不動的方向撕扯,撕扯,撕扯。
經過多次回想,現在我已經感覺不到當年的那種疼痛了。2001年秋天,我回想過一次,我想起多年前身體裡刮過的那場疼痛風暴,還能感覺到內臟一陣陣緊縮,但同時覺得很好笑。一切真的有點像電視劇,我彷彿剛剛從一場電視劇中走出來,對自己剛剛扮演的那個角色很有點不屑的態度。到了2003年春天,我決定開始認真回想生命中曾經有過的這一段經歷時,覺得2001年秋天的我,對更年輕的我,很不公平。我重新對電視劇和我的關係進行了思考。毫無疑問,剛滿22歲的那一年,我一切都還沒有定型,還處於自我塑造和被社會塑造的階段。電視劇的社會影響力不用形容了,當時我的各種觀念,各種表達情感的方式,有很多是從電視劇中學來的。我的行為,有時候是在模仿某一部電視劇的主人公,有時候是在模仿幾部電視劇揉在一起後重新拼湊出來的一個主人公。這種模仿,有時候是自覺的,像我有意識地照搬美國浪漫專家格戴克的著作一樣。有時候是在潛意識裡對我產生影響。我不知道有沒有“電視人格”這種說法,不知道是否有人深入研究過。我希望有,並且希望能把研究結果反饋給電視劇製作者,以便商業化的同時不排除加進去一點點責任和良知。
從醫院裡回來後,我在疼痛和高燒中躺了三天,把冰箱吃空了,也不願下樓。開啟關了三天的手機和座機,很快接到了一個電話。聽到鈴響,我還以為是玲姐打來的(我有點恨自己還期待接到玲姐的電話),結果是粘糊小妹。粘糊小妹說她作東,請我上現代城那邊的一家餐廳吃飯。我說身體不舒服,恐怕去不了。粘糊小妹說:“你跟阿伍說吧。”接著聽到了阿伍的聲音,阿伍說:“你快來吧,你要不來,這一頓我也吃不成了。”我想了想,也好,也該出去喝點酒了,反正我也沒別的地方可去,一個人的夜晚不會好過。
我洗了洗臉,從鏡子裡看見自己瘦了整整一圈,眼窩深陷,頭髮蓬亂。趕到餐廳時,粘糊小妹和阿伍已經坐在桌子邊了。我能從他倆臉上看到驚訝的表情。他倆不出聲地研究著我。我打量著餐廳。這是一家裝修很怪異的餐廳。二樓地板是透明的玻璃,我們坐在樓下,可以看見樓上人的屁股和鞋底。我估計上這家餐廳裡來吃飯,可能是阿伍的主意。北京有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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