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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泉水特不屑地說:“我是好孩子,我從來不去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
紀言糾正他說:“切,你知道嗎?我曾經在網咖戰鬥了三天三夜,餓了吃便當,困了就趴在電腦前小睡一會兒,我牛?菖不?”紀言這樣說的時候臉稍微紅了一下,不過馬上他就若無其事地和礦泉水嬉皮笑臉了。
礦泉水說:“你乾脆在網咖舉行婚禮得了!”
紀言在螢幕這頭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真的,他從來沒有這麼開心。
礦泉水說:“都十一點了,你回家吧。路上天黑,你要小心點。”
紀言扯著書包小心翼翼地走在空曠的馬路上。警覺得如同一隻被遺棄的貓咪。偶爾從遠處飛快跑來的一輛汽車都能引起紀言的恐慌。他停在十字路口等待紅燈。即使馬路上空無一人,紀言也耐心地等著綠燈。一旦從網路世界抽身,紀言就變成了無比乖巧的好孩子。當他走到馬路中間的時候,一輛HONDA摩托車像閃電一樣從紀言面前掠過,紀言“啊”地叫了一聲,跌倒在地。那輛摩托車猛然停了下來,紀言看了一眼車牌,恐慌迅速蔓延全身,他立刻從地上站起來,連灰塵都來不及清掃,扯起書包迅速消失在馬路中央。
像是暴風驟雨一樣的審問。是紀言始料未及的。媽媽窮追猛打。先是擺事實講道理,到了後來乾脆瘋了一樣質問,並且宣稱如果不說出個究竟來今天就沒完。他先是說自己去打籃球了,後來則不說話了。媽媽垂著眼淚像可怕的祥林嫂一樣絮叨著紀言的耳朵早已經聽出繭子的那老一套。爸爸回來的時候,事情變得複雜了,因為紀言的一句頂嘴,喝了酒的爸爸衝進房子來扯起他的領子就是兩個巴掌。
“你到底去哪了?”
紀言眼淚轉在眼圈裡,情急之下,他說:“我去同學家了。”
“誰?”
“炎……炎櫻……”
媽媽疑惑地說:“炎櫻?就是你們年級每次都第一名的男生?”
紀言努力地點點頭。
“你們一個班嗎?”
“不是。”
“不是一個班怎麼會跑到一起玩,你蒙人吧?”
“我沒有。”
“你打電話,紀言,你掛個電話給炎櫻,你證明給我們看你沒撒謊。”
“這麼晚,人家都睡覺了,不好吧?”
“不要找藉口!打!”
開始撥電話,紀言的手在抖。他知道自己闖下了一個大禍。接電話的那個聲音很熟悉。
“炎櫻嗎?”
“是我。你是紀言?”
“是我,”紀言說話的聲音小而且抖,“我媽要我打電話證明我剛才……”
話還沒有說完,電話被媽媽搶過去。紀言的心都提到了喉嚨,他知道下一秒,他的謊言鐵定要被戳穿。雙腳緊緊地並在一起,等著自己像個可憐的乒乓球一樣被兩位世界冠軍巔峰對決般的父母打來打去。那一刻,他惶恐不安,又委屈。
“炎櫻同學嗎?你剛才有和紀言在一起嗎?”
“……”
“哦,是這樣哦。那我就放心了。”
“……”
“還請以後炎櫻同學多照顧我們家紀言。”
“……”
掛了電話,媽媽的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她伸手來摸紀言的頭髮,卻被紀言一手開啟。那天晚上,紀言夢見了天空上游來游去的魚、爛漫的櫻花,還有站在遠處穿白色襯衫的炎櫻,他忽然轉身,笑著衝站在櫻花樹下的紀言喊:“我做你的哥哥吧。”
紀言在心裡默默地念著兩個字:“哥……哥……”
奇妙得如同魔術,無須張嘴,內心便如同氣球充盈了滿滿的空氣一樣飽滿。
最大的夢想是自己變成一個精靈。
紀言是一個沉默的男生。不苟言笑,總是一副嚴肅的樣子。在短暫而絢爛的春天裡默默穿行,有時會獨自一人站在頂樓天台上,安靜地看著大地上螞蟻一樣的人群煩勞不息,看天空裡成群飛過的鴿子。
只想安靜地聽CD,等著歲月從天空上悄悄滑過。
那就是長大。
也許長大就好了,就可以有足夠的力量去面對孤單。紀言這樣想著,嘴角現出一抹溫暖憧憬的微笑。
下一次見到炎櫻的時候,是在學校的操場上,紀言捏著兩支冰糕站在籃球場邊。等著殺氣騰騰的炎櫻從場上下來。陽光白花花的,像是簇擁的桃花,大把大把地落在了紀言的手上。冰糕開始融化,奶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