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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到那邊方便去了。向鏡我就沒再問,但他暗中疑惑:老師是受過西洋紳士教育的,從來沒看到他隨地方便的。只不過是有什麼秘密,不想說罷了。
回到書房,老師和他聊起了天。不過向鏡我感覺到了,老師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後來,他就告辭了。他沒想到,這竟然是他們的最後一次聊天。
一場暴風雨來臨了。
57、遺言
“文革”之中,在連續的批鬥裡,風度翩翩的司徒老先生背佝僂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他整天低著頭走路,一聽到敲門聲就發抖。那些誣陷他的罪證還不足以讓他垮掉,畢竟,他平時很少和人結仇,又是著名的專家,很多人還是同情他的。而壓垮他的,卻是那個金庫的傳說。揭發這事的竟然是他的女婿馬大元。
以“敢死隊”頭頭趙山根為首的造反派圍攻了司徒公館。趙山根獲悉馬大元的檢舉後喜出望外,他號召馬大元堅決與特務司徒雷劃清界限。在一場群眾大會上,馬大元當場宣佈,與司徒江南斷絕一切關係,他不愛美人愛鬥爭。他還視死如歸般地走上臺去,用刷子寫下了幾個大大的字:“休妻書”。
馬大元拋棄資產階級小姐妻子成了當時轟動的新聞,也被樹為立場堅定的樣板。司徒江南被趕出了馬家,回到了父親身邊。每次批鬥時,這位漂亮的女人都被拉著去陪鬥,脖子上掛著一雙破鞋。一個男人兇狠地抓起她蓬鬆的頭髮,讓她低頭認罪。她總是猛地抬起臉來,嚴酷無畏地盯著對方,緊抿著嘴唇。她逼人的目光讓抓她的人都有些心虛和發毛。每當這時,司徒雷總是撕心裂肺地狂喊:小南,小南。他大口大口地吐著血,昏死過去。
“敢死隊”折騰了幾個月,也沒有查出金子在哪裡。他們惱怒地把司徒父女趕出了公館,趕到了祠堂裡。祠堂早已經無人打掃,遍地老鼠和鳥糞。父女兩隻能躺在冰涼的地面上熬過一夜又一夜。趙山根等人卻先後搬進了公館,佔據了一個個房間。即使這樣,他們還是不解氣,又帶著一幫人砸爛了祠堂裡的石碑,火焚了院子裡的花草鳥樹,還在公館底下挖了半天,也沒有找到舉報中的金庫。除了石土,甚至連個破罈子都沒有挖出來。
有一個夜晚,大雨傾盆。司徒雷被批鬥後給扔到了祠堂裡。司徒江南正發著燒,已經沒有力氣照顧爸爸了。此刻,望著昏睡的女兒瘦削的臉,預感到生命快要走到盡頭的司徒雷給女兒留下了一張紙條——悄悄塞進她的手裡。他咬著牙,爬出了祠堂,朝著那片青藤爬去。大雨落在他的身上,泥水濺滿了他的眼睛和嘴巴。他不顧一切,向著那裡爬去。因為,那裡有一個他愛著的人,是他們共同的歸屬地。暴雨不住地下著,在他的身後,留下一道長長的血水相混的泥濘痕跡。
向鏡我悄悄地翻過牆頭,伏著身子向祠堂走去。幾個月來,每當批鬥後,他都要偷偷地給老師送點吃的,也來安慰安慰師妹。晚上大雨,他安頓好了家人,又披著雨衣冒險趕來。
祠堂沒有門,狂風暴雨打得地上一片陰溼。師妹縮在一角,昏昏地睡著。老師卻沒在這裡。難道又被拖走了?他擔心地四處看看,忽然看到了那張紙條。他輕輕抽了出來,看到了上面幾個歪歪扭扭的字:小南,爸爸去了。你要堅持下去。記著,堅持。我已經交代過,向師兄會照顧你的。爸爸愛你!
字越往後越模糊,顯示寫字的人已經沒了力氣。不好,老師要自殺。他慌張地四處尋找,井蓋沒有掀開,不可能跳了進去。
他又仔細地在周圍檢視,終於看到了那條血跡。順著那片爬痕,他一路摸到了地下室裡。
在黑暗的地下,他聽到了老師的呻吟。他最終明白,祠堂底下原來是老師的密室。作為學生,他只知道老師在很年輕的時候就失去了妻子,沒想到師母就葬在這裡。
不!!不!我要殺死他們!把他們全殺光!
司徒雷老師滾成了一個泥人,他神志已經不清了,在斷斷續續地喊叫。
喊叫著的人突然從地上挺起,滿頭汗水。他死盯著黑暗的空間,又頹然倒下。
燭光忽然亮了起來。
燭光照亮了窄仄的石頭房間,落在了躺著的人的臉上。頭髮和著血液、汗水粘在他的眼睛和臉上。剛才還閃爍著逼人的狂亂的眼神此刻正在一點點地黯淡下去。
舉燭的向鏡我俯下身,低聲喚:老師,老師?
躺著的人動了下眼珠,看著他認出了他來,司徒雷眼神裡有了些溫暖和感激。他張張嘴:那些畜生們走了?
向鏡我點點頭,用手中的毛巾擦擦躺著的人嘴角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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