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螃蟹的替代品吃,吃著吃著就吃出了水平,吃出了境界,吃出了特色,吃出了風格,形成了最佳烹調方法。現在我們吃的“盱眙龍蝦”,原來是有個反覆實踐過程的,是經過不斷嘗試、選擇、淘汰、最佳化的實驗過程的。實驗室就是各家各戶的廚房,實驗者就是各家各戶的家庭主婦。因而,盱眙龍蝦雖然不像徽菜、魯菜、淮陽菜等等名菜系那樣有悠久的歷史,卻具有深厚的民間性,表現了群眾的創造性。而這種原產於民間的家常風味小菜,卻受到了盱眙縣黨政領導的重視,運用行政手段將它提升為振興盱眙經濟的主力軍,可見家鄉幹部們很有現代的商業頭腦和市場意識。
陪同我大嚼盱眙龍蝦的主人都是盱眙的地方幹部,生於斯,長於斯,和我一樣同產於盱眙。在餐桌上我聽著他們意氣風發地大談如何包裝盱眙龍蝦,如何宣傳盱眙龍蝦,如何開啟全國市場,如何形成產供銷一條龍,如何辦“龍蝦節”唱招商戲時,聽著聽著就悟出了我之所以能成為“下海”最成功的中國作家的內在原因。尤其是主人說的這段話可說與我“心有靈犀一點通”,他說:“文化是商品的依託,商品是文化的載體,文化與商品的有機整合形成品牌,有了品牌沒有賣不出去的商品,也沒有賣不出去的文化。”過去,各種媒體的記者總是問我何以能將寧夏荒涼殘破的古堡廢墟“賣”出去,變成中國西部最具規模最有知名度的影視城的?中國至少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國土是荒涼的,其他荒涼怎麼“賣”不出去呢?這樣的問題真叫我難說。我自己也並不覺得我有什麼過人的經商本領,一切好象是那麼自然。商場如戰場,兵法雲“運用之妙存乎一心”,而“心”即頭腦的活動過程怎能說得清楚呢?正如佛學說的:“言語道斷”,真正的道理不是語言所能表達的。這次回鄉聽盱眙人聊商經,我才知道,原來,我是盱眙人這點,應該是經商成功的主要內因之一。蟲剌蛄是害蟲,是“廢”,荒涼的古堡廢墟也是“廢”,兩者有相通之處,而它們恰恰都是在盱眙人手中“熱賣”出去的。我以為,盱眙人天生就有一個化腐朽為神奇的本領,這本領的要點就是對文化的重視,擅長“有機地整合文化與商品”。俗話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盱眙的水土雖然沒有養育我,但盱眙人的基因,盱眙人的遺傳密碼肯定在我身上起了作用。這點,因我目前生活在西北感觸尤深,一對比就可明顯地看出,同樣的一堆廢物,在西北人眼裡廢物就是廢物,再不是其他,可是在盱眙人眼裡可能就會變出許多花樣,就能變廢為寶,產生出高附加值來。
三
因小小的龍蝦我竟意外地找到了“根”之所在,找到了履歷表上填寫的“江蘇盱眙”對我成長的影響,這也應算這次回鄉的收穫吧。吃完了龍蝦到旅店休息,當晚卻下起了滂沱大雨,陪同我的家鄉幹部懊惱地說真不巧,明天到我祖墳去的路會很難走。長江流域不像西北地區,那裡下完雨後土壤很快就幹,所以西北人即使生活在農村一般都不備膠鞋,而盱眙這地方下點雨,土地就變得泥濘不堪。我也覺得很遺憾,但好在我走慣了難走的路,何況這次是為表孝心而來,再難的路也得走了。然而,當第二天一大早家鄉政府派來陪我的朋友準備了塑膠鞋套等等接我時,天空卻格外晴朗,馬路如水洗般潔淨,田野中的阡陌溼潤而滯澀,不但很好走,走在上面心情也格外舒暢。說到這裡,我就必須要談點和盱眙龍蝦一樣奇妙的事了。
回鄉路過南京的時候,我和我妹夫、寧夏美術家協會主席張少山又到湖北路獅子橋“梅溪山莊”原址去懷舊。“舊”早已無可“懷”了,1985年與李國文、鄧友梅一起去時那裡已經成了電機廠,現在又在大興土木建造一座賓館,名字很怪,叫“微分”,像幾何學的術語。兒時在下面玩耍的梧桐樹,在高大的“微分”包圍中顯得小了許多,連記憶都萎縮了,過去的時光已全然找不到依託。梧桐樹旁邊是“微分”的附屬建築,裡面正在裝修,我倆進去一看,是一處“足部反射治療室”,就是俗稱的“洗腳屋”,也沒有正式開業。反正閒來無事,我們說就洗個腳歇一歇吧。經理是位盲人,向我們道歉,請我們等開業時再來。少山跟他說,這位先生就是出生在這個院子裡的,我們又來自外地,能不能讓我們在你這裡坐一坐。盲經理一聽很高興,馬上叫人給我們倒茶端洗腳水,安排服務員做“足部反射治療”。他在一旁陪著說話,說我們是他的第一批客人,而我又恰恰在這裡出生,開張就吉利,他將來的生意一定會很好云云。待我到盱眙後,與盱眙人聊天時,才得知故鄉盱眙有個舊風俗:外出的家人回到家鄉,進家門的第一件事就是洗腳。
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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