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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臉上迅速一片紅色,擺弄衣角道:“現在嗎?”
韓寒五年文集
三重門12(4)
男的道:“現在,對,我已經無法再等待下去了!”這話彷彿一張病危通知單,讓女孩有了個心理準備。
男的說:“你知道嗎?從我第一眼看見你,我就被你深深地迷住了。這是上蒼賜我的幸福,我不願放手,我一直想對你說這句話——”
女孩明知故問:“哪句話?”
“我——喜歡你。”
女孩瞪大準備已久的眼睛:“可,這太倉促了吧?”
男的道:“不,一點也不,我願為你放棄一切。”
女孩子禁不住,眼裡有些醉意,問:“真的嗎?”
男孩說:“真的,是真的,不是在夢裡,我願為你放棄一切,包括我的學業。”
女孩一副驚慌失措:“這一切都像是書裡寫的。我該怎麼辦?我無助,我迷惘……”
雨翔一點要笑的念頭也沒有了,想氾濫的言情電視劇害人何等之深。離開了花園噁心得連吃早飯都沒胃口。教室裡已有幾個人,暑假的練筆作文剛發下來。雨翔的作業故作艱深,大段大段都是《管錐編》裡剽竊的。結果,一看評語,差點氣死。本子上大段大段被紅線劃出來,批語曰:“引證較為豐富,但顯牽強,要舍愛。”雨翔沒顧發表評論,揮筆就罵瓊瑤,罵得渾身爽氣。過幾天,本子呈上去,雨翔只等梅萱寫些評語表示贊同。本子發下來,雨翔心跳控制不住的快。他現在甚至有些懷念馬德保,第一次出門讀書,自然希望得到班主任的賞識。腦子裡都是想象,想梅老師一定會誇他目光深遠獨到,筆鋒犀利老到。翻開本子卻只見孤零零一個鉤,而且這鉤也極小極不豪放;再翻一頁,也是一個發育未全的鉤,兩個鉤拼起來才有個鉤樣,這種做法好比現在餐飲業裡的生財之道,把一份的料作兩份用。鉤子附近一個字的評語也沒有,雨翔看了十分窩火,彷彿兩個人吵架,一方突然沉默不說話,另一方罵著身心也不會爽快。梅萱抱著清政府對敵的態度,雨翔卻沒有大英帝國的魄力,自認晦氣。掃一眼謝景淵的作業本,見一個料美量足的鉤,那鉤好似領導的年度成績總結,洋洋灑灑漫無邊際。撐足了一頁紙,舒展得彷彿一個人在床上伸懶腰,旁人看了也羨慕。這大鉤把雨翔的鉤襯得無比渺小,雨翔不服,拿起謝景淵的本子看,見他寫的是要好好學習建設祖國的決心。雨翔鼻子裡出氣,一甩本子說:“這種套話我見得多了。”
謝景淵緩緩說:“這哪是套話,這是決心的體現。”
雨翔厭惡道:“寫和不寫還不一個樣。”
錢榮正在吹牛,身旁圍了十幾個女生前俯後仰地笑,錢榮越吹越有興致:“我十二歲那年,跟我爸去北京,第一個去拜訪肖復興——”“哇——”一個知道肖復興的帶頭叫起來。錢榮又道:“我爸帶了我的作文,肖復興一看就斷言我能在文學上極有造就。”
“哇——,那你發表過文章嗎?”
“發表文章,哼!那些報紙哪有發表我文章的資格!”錢榮一言,把全世界的報紙貶為草紙。雨翔替他爸鳴不平,在旁邊豎起耳朵聽。錢榮罵人罵絕,罵成草紙了也不放過:“憑我爸和那裡麵人的關係,要發表文章輕而易舉如反掌!而且我的性格註定我是方外之人,玩世不恭,卻也淡泊了名利……”
雨翔潑冷水道:“怕是水平不夠吧。”不料冷水還沒潑到錢榮身上就被女生擋了回來:“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
雨翔道:“我至少還發表過文章!”雨翔那篇文章好比一碗冷飯,可以隨時再炒一遍惹別人眼饞。眾女生裡有人記起來,說:“不是那個——介紹的時候說自己發表過文章的。”“對對,我記起來了,林雨翔。”
錢榮急忙說:“你發表過多少字的文章?”
雨翔大窘,不能拍拍胸脯自豪地說六百個字,裝糊塗說:“我也記不清多少。”錢榮說:“怕只有一篇吧。”這句隨口貶低的話歪打正著,雨翔背過身一笑說:“我會嗎?下個禮拜我把文章帶過來。”這話說了自己也後怕。
錢榮道:“你的隨筆本借我拜讀一下。”他故意把“拜讀”兩字念得像沒睡醒時的眼神般飄忽無力。
雨翔這次說了真話:“我這個寫得不好。”
錢榮乘他不備, 搶過本子念: “……瓊瑤的文章是一種垃圾, 是一種誤導, 是……我真不懂,那麼多重複的‘兩雙眼四行淚’和乏味的拖沓的無意義的對話……什麼樣的書寫給什麼樣的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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