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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一種脆而甜的多汁水果。她自生下來就沒有離開過南方,對北方的一切都感興趣,甚至要借廖麥的手工藍布襪子穿一穿,說:“我從來沒穿過這樣的大肥襪子!”她與廖麥辯論書上的問題,常常激動得淚花閃爍,有時會莽撞地奪門而去。當她一個人在冰涼的月光下吟哦時,他會遠遠看見一條白色的圍巾在風中拂動。
修與廖麥、還有一個叫戚金的烏黑瘦削的男同學最為要好,三個人更多地在一起辯論、讀書、野餐和遠足。修躺在草地上像個孩子,只有高高的胸部顯示了成熟。她可以飲半瓶紅酒而毫無醉意,還在偷偷摸摸抽菸。她與他們在一起時出奇地直爽,連被禁的話題也敢於涉及。廖麥發現她性格剛強,除非是為了詩才會流淚。當她在春天的草地上忘情吟哦時,廖麥就想到了北方的槐花:潔白,清香。
廖麥單獨和修在一起時,會發現自己的手是涼的。修也發現了,於是有一次修的兩隻小手捂了它們很久,一言不發。
畢業前夕,一個晚上,他和修在一排欄杆上靠了很長時間。下面是一個水潭,她的身體有時仰得厲害,他不得不去扶她一下。修說:“北方人真好。北方人真有勁兒。北方人渾身都是詩。”而廖麥的大手扶住她時,卻難免領略了一個小而完美的軀體;當不小心觸到了她的Ru房時,她聲音低低、哈氣似的吐出一句:“我二十二歲了……”他不知為什麼接答一句:“是的。”他聽見自己的嗓子是啞的、澀的。當時他全身戰慄幾近迷狂,一抬頭卻怔住了:正北方的一顆星星在劇烈閃跳……他暗中咬住了牙關,不然一句話就會清晰地吐出來:“美蒂!美蒂啊!我在這裡呢,我還是我,你可得等著我啊,我必要娶你為妻!”
戚金是一個沉迷於閱讀的人、沉默多多的人。人們說這在全校可能是惟一一個古怪的人。他神秘而冷漠,多少令人敬畏,來自一個大城。他從不講述家世和往事,交朋友時,只從眼睛上苛刻地辨認。他認為廖麥的目光是倔犟的、遮掩的、純潔的——這是他後來說起的印象。可是他從來不想傾聽別人的隱秘。
他焦黑枯瘦,這當然是有原因的:只吃很少的一點飯,不停地鍛鍊,絕對的登山冠軍;還有,就是吞噬般的閱讀,讀外文書並親手譯出許多段落。一個假期,他肩負簡單行囊,獨身一人沿黃河走上了高原;從高原回來後,他又去了東部沿海轉了一圈,直到開學。這一次格外遙遠辛苦的跋涉讓整個人變成了黑炭似的,也更加緘默。
即將畢業了。廖麥固執地要求回到北方、回到東部,而且那兒離山地越近越好。而修則留在了當地。戚金一意孤行要去西部高原——幹什麼都行。
廖麥畢業很久都會記得屬於戚金的那個角落:雙層床的底層,靠窗一面小桌、兩層擱板搭起的書架,簡單而整潔的被褥,一疊疊的書,卡片,一摞硬殼筆記本。宿舍的人大半時間是離去的,到圖書館,到花壇;戚金自己留在這裡,待他們回來時,他再去空蕩蕩的教室。孤單和焦思,深藏的某種決意,這一切廖麥當時只能感受而不能言說。畢業前夕,當他與之討論擇業、彼此的未來時,一直少言的戚金說:“再也沒有比鑑別和注視自己更重要的了,人也只有這樣才談得上力量;我懷疑一切概念化的生活,我有點害怕,害怕自己這輩子被抽象的理念給毀掉……”他欲言又止。廖麥當時未能充分理解,卻沒有更多地展開討論。這也許是個遺憾。不知為什麼,這幾句話在幾年的時間裡、甚至在更久遠的日後生活中,常常泛上廖麥的腦際。
那還是痛失母親的第二年夏天,廖麥在長長的假期中被一位男老師約上一起度假。這位老師有四十多歲,也許是淵博的知識和格外濃重的鬍鬚,在整個學校裡都有點鶴立雞群。老師一直分外關心廖麥,這讓廖麥感動,內心裡一直將其視為一位兄長。慷慨的老師把他從一座城市帶往另一座城市,入住的都是蠻不錯的賓館。只要是廖麥喜歡的東西,老師都要設法買給他。廖麥有點不安,後來總是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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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為我妻(2)
在一座湖濱飯店裡,老師從櫃檯上急急離開,對廖麥說:“這回沒有房間了,我們只能一塊兒湊合一夜了。”他們住進了一間寬敞的、帶浴室的大房間,房間裡只有一張大床。沒什麼,一切都挺好的。廖麥記得深夜十一時左右,老師頻頻欠身與他說話,一隻毛乎乎的大手動來動去,小心地觸碰他的身體。一股濃烈的、類似於公羊那樣的羶氣一瞬間散發出來,讓他把臉埋到了枕頭上。老師以為他在害羞,竟一句句規勸誘導起來——廖麥開始時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