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第3/4 頁)
鏡裡,正映著楊姑姑奇異裡微微帶著鄙夷的神色:“夫人,老奴始終不明白,您為何堅持不肯……”
娘擺擺手,止住了楊姑姑未曾出口的話,楊姑姑也是伶俐人,立刻住口。
娘笑得懶散:“世人於我如浮雲,說幾句閒話又算得什麼?我便是我,懷素便是懷素,何須向那些人交代?即便永生不提她身世,這天下,又有誰能奈何我們分毫?”
銅鏡裡,隱約映出斜椅榻上的孃的神情身姿,鬆鬆挽髻,淡淡梨妝,清麗似雪,也傲然勝雪,曇花般一現即逝的笑容綻開於她玉膚櫻唇,連室內都似乎亮了一亮,然而神色間總有種豔極盛開卻又將瞬間凋零的悽然。
轉目看見了我,卻突然大大一怔,而楊姑姑已經忍不住驚呼起來:“小姐你……”
我艱難的轉過沉甸甸的頭,在幾乎遮蓋了我的小臉的滿頭橫七豎八的琳琅珠翠流蘇金銀首飾間,露出個金光閃閃的笑容。
“撲哧。”
剛剛進來給娘奉茶的貼身大丫鬟流霞,笑得差點將茶潑在了鋪滿月白錦褥的軟榻上。
楊姑姑瞠目結舌的看著已經空蕩蕩的首飾盒,再看我滿頭的十數只金珠玉釵,十數朵各式珠花絹花,耳朵上的一邊四個一邊三個耳環,每個都不同樣,還有些因為我沒有盤髻而無法插戴的首飾,那些翠冠金鈿,乾脆一齊堆在頭上,七彩晶瑩,寶氣珠光,閃得人發暈。
楊姑姑哭笑不得的以難得的敏捷箭步過來,急急扶過我那亂成一堆的腦袋,去取那些首飾,一面笑嗔:“小姐也忒淘氣,這麼重的東西,墜壞了脖子可怎麼是好?”
我確實覺得脖子很酸,可是如果這般滑稽小丑模樣,能夠讓娘忘記內心永遠盤桓不去的憂傷,能夠的短暫的為我展開完全而純粹的笑容,能夠洗去她剛才那一刻的悽然,這點痠痛算得了什麼?
抬眼去看娘,她正深深看我,眼底有了然的笑意。
我有些慌張的轉過臉,聽舅舅說,娘是著名的才女,機智敏慧無人可及,我這點孩童伎倆,自然被她看個通透,唉,可憐了我這幼嫩的脖子。
娘看了我半晌,眼底的笑意漸漸轉為思索,突然開口:“錦岑,把那明珠也去了,衣服也換了吧。”
楊姑姑一怔,轉過頭來看著娘。
娘無奈的看著我,話卻是對著楊姑姑說的:“錦岑,你說的對,懷素瓊姿玉質,難掩光華,若再妝扮了,只怕惹了更多煩惱,還是算了。“
微微出了會神,她突然幽幽道:“妄自說得傲氣,其實我這性子,終究是不好的,雖說我這輩子就這樣了,這孩子卻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將來如果我不在了……她還是不要隨我,平凡些好。”
她轉頭看我,目光中無限眷戀,我看著她水波盈盈的眼睛,眼角覷見楊姑姑面上微微黯然的神情,心,沒來由緊了緊。
隔了一會,娘說累了,打發我速去速回,我便依舊穿了往日衣裳,隨便梳了辮子,一身輕鬆自在的去了主宅。
藏鴉別院位於侯府東南角,清幽安靜,這自然是舅舅特意的安排,娘愛靜是出了名的,從藏鴉別院到主宅,要經過翠微堂,聽風水榭,和瑞園,舅舅多年征戰天下,武功赫赫,不愛南人脂粉都麗之風,侯府建築因此大多大氣闊朗,端重凝肅,道路也是寬闊的,侍衛眾多,安全自然無虞。
娘本說讓大丫鬟寒碧隨我同去,我卻堅決拒絕,我還想看看舅舅答應了要改造的瑞園是什麼樣子呢,如果真成了別院園子的德行,不滾上一滾,怎麼對得起那些奇花異草?
可寒碧如果在,她一定不會任我瘋玩,她會尖叫:“小姐你的衣服……小姐你的頭髮……小姐你的……”
那多沒趣。
娘放任我慣了的,笑一笑也就撒手了,我記性也好,走過一次的路,就不會忘,也不用擔心迷路。
三拐兩拐,便到了瑞園。
啊!!!!!!!
呃……
我目瞪口呆的站在那個以“富麗繁盛,名品花草”聞名公侯世家的侯府瑞園前,驚掉了擦汗的手帕而不自知,這這這這這……這劉叔叔執行命令也太太太徹底了吧?
[正文:第二章 春山眉黛少年時(二)]
所有的盆栽花都被請下了名窯燒製的瓷盆,萬般委屈的與各式不知從哪找來的各類野花擁擠在一起,而原本舅母引以為傲的,被整整齊齊排成一個巨大的沐字的七色牡丹被東一棵西一棵栽得亂七八糟,舅母千辛萬苦尋來的胭脂海棠被掛到了樹上,而價值萬金的名品素蘭與雜草一起,橫七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