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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嘴嗎?”
葉月面帶微笑,這種笑容是王苟所陌生的,因此刺痛了他的心窩子。香菸的火頭慢慢抵達葉月裸露的手臂,當它接觸到肌膚的一剎那,葉月一陣戰慄。幫主感覺到她的身體像蟒蛇一樣有力地扭曲,要穩住她,非得使出吃奶的力氣。葉月一掙扎,火頭就快要滅了,王苟低頭猛吸一口、再吸一口,幫主於是聞到了一股香味,是烤肉烤過火的那種焦煳味。
王苟的呼吸急促起來,面目逐漸變得猙獰,牙根磨得嘎巴嘎巴響,一句話咬成三節才吐出來:
“快——張——嘴——”
葉月的身體突然塌了,像爆破的輪胎那樣鬆垮下來,死勁摁她的幫主想變換手式托住她,但來不及了,葉月已經滑下了水泥墩。
有一個小小的人孤單地坐在桌子上,耳聞目睹了王苟與葉月之間戰爭的全過程,心如止水一言不發,他就是王小杰。
半個月的間隔正好給葉月舔傷口。菸頭燙傷沒有毒,只要不染生水,一週之內傷口的血液和淋巴液就會凝結成痂,痂慢慢變硬,一點一點地翹起來,最後脫離面板。揭下來的傷疤也是身上的血肉,葉月這麼想著,找來一張紙,將它包好。
三兩個回合下來,葉月摸透了規律,每次提審之前,葉月都要洗個澡、換上乾淨衣服。這也許是女人面對男人的本能;也許是因為有兒子王小杰在看她;更為重要的是,葉月知道,從提審室帶傷回號房就不能洗澡了。葉月要感謝兒子,因為兒子王小杰,她的苦難終於有了盡頭。
在王苟用菸頭燙葉月手臂的過程中,王小杰的哪根神經被牽動了,大喊一聲“媽媽”,做出一個驚人的動作:從桌子上跳了下來。一條腿的王小杰是不可能站穩的,他一點一點往前爬,企圖爬向自己的父母。這個揪心的舉動把王苟的心都撕裂了,他扔了電棍撲過去抱起兒子,兒子卻一下一下抓撓他的臉,抓一下強調一句:
“我要媽媽。”
王苟躲閃不及,臉上已是道道血跡。王苟撇下兒子重操電棍,叫幫主讓開,對準葉月的頭狠狠一抽,葉月一偏,電棍落在了肩膀。葉月決心頂住,但是下決心由自己,能不能頂住由不得自己。頂不住就要喊,葉月的呼喊跟其他處在危急中的人們一樣,她高喊:
“救命啊——救命啊——”
王苟不是要葉月張嘴嗎,這下真的張嘴了,王苟反而慌了手腳。王苟命令幫主:“堵。”
要堵住葉月的嘴比讓她張嘴還難,提審室裡空無長物,幫主白白轉了一圈,奮不顧身地用手去蒙。葉月輕易就咬住了幫主的手指,幫主嚇了一跳,像甩掉一條蛇一樣甩掉葉月的嘴。
閔所長出現了。閔所長並不知道,他的出現將把自己置於死地;也將改變王苟和幫主的命運。早知道這些,閔所長就辦事去了。閔所長衝進來的時候有一點慌亂,管教幹部都一樣,如果要出人命他肯定會慌亂。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王苟沒有應答閔所長,抓起桌上的鑰匙準備開鎖送葉月回號房。閔所長一把奪了過來:“你抱孩子走吧,我瞭解一下情況。”
閔所長的慌亂轉移到了王苟臉上,王苟就是這樣的人,一個簡單的事情都說不清楚,這麼複雜的事情怎麼說得清楚呢?所以王苟什麼都沒說,抱起孩子出去了。
“你怎麼跟女人犯關在一起?”
幫主急出一頭冷汗,回答不了閔所長,只好比畫一個空洞的手勢。值得慶幸的是,閔所長不再追究幫主,轉而問葉月:
“為什麼喊救命?”
“所長你看我的手,”葉月說,“他用菸頭燙我。”
葉月手臂上果真有一個圓形的黑印,閔所長看了說:“王苟這人有才華、也有些固執,雖然你們以前是夫妻,這樣對你很不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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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月哭了,是那種愁腸寸斷的憂傷。“我實在受不了,你們送我去漳州勞教所吧。”
閔所長開啟手銬,“你就原諒他一次,我好好教育他。”閔所長勸慰葉月說,“王苟這樣對你,說明他忘不了往事。”
“不止一次。”葉月悲憤地說,“我手上已經十個疤痕,五個月來他虐待我十幾次了。”
葉月左手臂上兩排整齊的圓形疤痕,觸目驚心的事實讓閔所長難以置信,“他到底想幹什麼呢?”閔所長說,“他這樣做總有個目的呀。”
葉月泣不成聲:“他要把電棍塞進我嘴裡通電。”
“這又有什麼意思?”閔所長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