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2/4 頁)
牢頭來不及走到裡間,一回頭,也嚇了個大驚失色:那桶水沒下暗管渠,而是反湧出來,迅速全面鋪開。可怕的是,鋪開的不僅僅是水,還有牢頭剛剛排洩的穢物,它溶化在水中,以洶湧之勢向裡間逼近。裡外間的交界處沒有門檻之類的相隔離,一旦湧進去後果不堪設想。牢頭傻眼了,其他人跟著傻眼,只有一個人思路清晰,並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採取果斷措施:將一條破毛毯堵在門檻的位置。
在關鍵時刻保持頭腦清醒的只能是九爺,這就是九爺與眾不同和讓人害怕的地方。這個扭轉乾坤的動作一完成,九爺準備回到他的位置靜坐。堵住了髒水不等於解決了問題,因為整個號房都被熏天的臭氣塞滿了。牢頭大呼小叫:
“沖水呀,想留給你吃是嗎?還不快沖水!”
“別瞎指揮,”九爺制止了正在往桶裡盛水的帥哥,“地表水從明管渠出去,那不臭了全看守所?指導員不把你塞進茅坑才怪呢。”
牢頭這下急了,“怎麼辦,那你說怎麼辦?”
九爺坐了下來,平靜地說:“喊報告。”
刀疤嗓門最大,“報告”一聲就驚動了哨兵。哨兵用餐巾紙捂住了嘴鼻,一聲不吭從監窗一晃而過,就傳來了指導員。指導員這次沒有勃然大怒,說話時甚至面帶笑容:
“俗話說‘吃得好屙得臭,吃不好屙不臭’。你們不是抱怨伙食不好嗎,怎麼屙的屎奇臭無比?說,誰幹的?”
牢頭往前站了一步說:“是我。”
“好漢哪,敢作敢當。”指導員說,“是不是要顯示你當牢頭的威風啊?”
“報告指導員,是廁所堵住了,衝不下去。”
“好啊,衝不下去你就裝走唄。”
牢頭為難了,“可是,可是號房沒東西裝。”
“你不是有吃飯的碗嗎?”指導員說。
“指導員說笑了,”牢頭知道指導員在調侃,“吃飯的碗怎能裝屎。”
“那你自己說怎麼辦?”
牢頭反正死豬不怕開水燙,“用水衝。”他說。
“好主意,髒水流進明管渠,燻死他們。”
牢頭不禁看了九爺一眼,事實再次證明,九爺就是九號房有預言能力的先知。九爺在牢頭的目光中站了起來:
“可以通知一到九號房同時衝,水一大就全出圍牆了。”
指導員不吭聲了,表明他對九爺建設性意見的認同。指導員提出另一個問題的時候,用的就完全是諮詢的口氣:
“堵死的廁所怎麼辦?”
九爺思索了一會,指著小如說:“派他下去掏,他的個子肯定是全看守所最小巧的。”
“唔?”指導員的這一聲是問小如願不願意的意思。小如猶豫了許久,最後委屈地說:
“那就下去試試囉。”
只有九爺心裡有數,自己的思索和小如的委屈都是假裝的。
小如穿上內役用的連體雨衣,撅起屁股,向廁所的坑道爬行。其實,小如一探手就觸到了堵塞下水管渠的破褲子,因為破褲子本來就是他自己故意用腳踩進去的。
小如喘著粗氣,開始往前爬,一隻手往前推破褲子,一隻手伸在前面摸索著渠壁。當拐彎的渠壁驀然出現在他的手指前時,他猛地縮回手,屏住了呼吸,就像黑暗中會有蛇探出頭來咬他一樣。從手感判斷,暗管渠是逐漸增高的,因為要有斜面才能確保汙水的暢通,而蓋板處在同一平面。
越往前爬,小如越是被恐懼抓住了,彷彿自己陷入了傳說中的地獄。地獄肯定就是這樣的,小如想,無非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孤獨、寒冷與絕望。
也許是過了半個世紀、也許是過了一輩子,終於有一絲亮光出現在前頭。哪來的亮光呢?對了,已經到達平篦透氣孔。這時的小如不再是恐懼,而是噁心,他看到佈滿渠壁的褐綠色滑笞、看到四處蠕動的肥胖蛆蟲、看到一隻老鼠尖叫著從他肩頭逃竄。
那把神秘失蹤的長柄剃頭刀橫在小如眼前,小如開啟它,它的長度就等於刀柄加刀刃的長度。小如需要這種長度,因為動力臂越長越省力。在暗管渠與截糞池的交接處,也就是圍牆底下,有一道防護鋼柵欄。小如先用那條褲管纏在兩條鋼筋上,然後插進開啟的剃頭刀順著一個方向絞,褲管絞緊了,鋼筋自然向中間靠攏。現在,兩根鋼筋絞彎成X形,這個動作再重複一遍,兩個X形之間就成了可以側身出去的開口。
小如留下剃頭刀,將那條破褲子紮在腳踝,掉轉身體原路爬回了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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