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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老爺把綁著竹紙的那一頭貼在水面上
方,蒸氣很快把竹紙薰軟了,竹簡裡的蛇噢一下射到水裡。老
爺迅速壓上鍋蓋,按了一會兒,心滿意足地嚥著口水。
他說:這是補肝的上品了。
現在你害怕了吧?
老爺問我:光漢整天千什麼呢?
我說:擦機器,看書。
他又問:洋蠻子幹什麼呢?
我說:洗澡。
他說:他就不怕洗脫了皮麼??i
老爺面帶微笑,開啟鍋蓋,用筷子夾住蛇頭把它拎出來,控
了控湯,然後張開兩排牙從蛇頭往蛇尾巴輕輕一鏤,筷子上就
只剩下蛇頭和一段不全的蛇刺了。
他嚼著蛇的內臟和皮,囑咐我繼續盯著他們。他說真好吃,
可惜是條公的,要是母的就更補了。我說母的不夠九寸,逮著
又扔了。
老爺回味了半天。
他說:她們早晚得長到九寸y 。
又說:讓她們等著吧。
老爺身上有一股蛇味兒。他的臉紅彤彤的,眼睛裡冒著綠
光,是竹葉青的那種綠,嫩嫩的綠。他的肝也綠茸茸的了。那
時候我已經看出來,再這麼補下去,老爺要完蛋了。可是我不
怕。他想吃什麼我給他弄什麼。我等著他吃到最後一種能吃的
東西。我等著他說出最後那句話來。早晚有一天他會把我叫過
去I
他會說:給我弄一根屎撅子來。
我會問他:您要幾寸的?
你笑什麼?
這是歷史。
這是近代史,你懂嗎?
不好!
我有點兒噁心。
拿痰盂來t
快!!
3月6日錄
聽說女方那邊要來人,二少爺躲了。他沒走正院,從左角
院的後門溜出去,肩膀上挎著一支獵槍。大路不在,他把轎廊
裡半人高的一架機器拆散了,兩天都沒裝上。他不著急,一粒
兒一粒兒數鋼球兒,口哨吹得大門外邊都能聽到。客人進門的
時候不停地東張西望,他們肯定聞不,質機器上的那股子油味兒,
也鬧不清那種聲音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來客是女方的哥哥,有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個子很高,棗
色的臉,眉眼彪得很。他還領了一個陰陽先生,去左角院看了
風水,當著老爺和大少爺的面打了好幾卦。最後商定了兩件事。
一是婚居的格局不整,要麼在水塘上搭一座橋,要麼在上房和
『廠房之間砌一堵牆,否則風水難免衝撞。二是婚期定在六月初
六,不再更改了。
二少爺一直沒露面。
老爺問我:他怎麼還不回來?
我說:不知道。
他說:給我叫他去!
客人說:不必了,遲早是要見的。
客人走的時候,接了大少爺找來的一張照片。那張照片我
見過,是西洋的風景,二少爺臥在一片草上,用胳膊支著腦袋,
不知道在看什麼。客人對大門口的機器很感興趣。他上轎的時
候問我;光漢少爺老是那麼愁眉苦臉的,是麼?
我說:他是好人。您見他就知道了。
客人叫鄭玉柏,柏樹的柏。
他妹妹叫鄭玉楠,楠木的楠。
那時候我只知道他是桑鎮人,是蒼河北岸一帶有名的富戶,
不知道他是藍巾會的一個秘密的首領。事後知道的時候,他的
藍巾會已是驚天動地的一個組織了。
我早就看出他彪得很,不一般。我以為他妹妹也必定是彪
大的娘們兒,是二少爺無法招架的一個人。結果根本不是那麼
一回事。傳說她是美人兒,到頭來句句都是真的。怎麼說好呢?
只能說二少爺是個沒有福氣的人。
她的臉相我一時想不清楚。
我不敢想。
心裡難受。
上了年紀的人,有些事是不能提的,一提整個心都抓著疼。
你在喘氣,你在說話,可是什麼東西都沒你的份兒了。你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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