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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乾的好事!
我轉過身抽了另一個人。
衣服上裂f一道縫兒。
你說:你乾的好事!!
火柴場的人不明自我要幹什麼,可能也鬧不清找說的是什
麼,何比他們,連找自己也不清楚。他們瘋了一祥幹活,剁梗
機呱嚓呱嚓切個不停,上豆絲一佯的火柴梗白花花地落滿了竹
筐。我站在木頭堆上嚇唬他們,我說:你們不做活兒做孽,看
老天爺不砸你們的飯碗!你們各管各的,哪個幹不好,我替二
少爺辭了他I你們別不把我放在眼裡,少爺不在了,洋人不在
了,我在呢!誰敢小瞧r我,我當一天管事我就絕不饒了他!走
著瞧I
我把這些’工友嚇壞了口可是沒有多大用處,我心裡還是忍
不住害怕口我老覺著他們會突然放下手裡的活兒,一塊兒撲過
來捉住我,把我按在剁梗機的刀刃底下。不知道大路當時喊沒
喊饒命,換了我恐怕是要喊的。
饒命啊?!
不知道洋話是怎麼一種聲音。
這句話能變成一種眼神兒。
我能認出有這種眼神兒的人。
我就是這種人。白天,我幹活。晚上,我躲在炳爺的屋裡
不出來了口大少爺的咳嗽聲和家丁們的腳步聲讓我心驚肉跳。大
路的魂兒藏在我的竹床底下,不掌燈的時候爬出,掌燈的時候
又爬回去口我不知道拿他怎麼辦,拿自己怎麼辦,我做夢不做
夢的時候喉嚨裡都卡著兩個字:饒命夕我求老天爺來饒我這條
卑賤的性命。我悟不清身後身前的殺機,只覺著有人要對我不
客氣了!
炳爺很忙,常常半夜回來,白己不點燈,也不讓我點燈,摸
摸索索躺下,不停地翻身嘆氣。一天夜裡,我聽他嘆過氣之後
輕聲叫喚起來,一聲挨一聲,像頭疼和肚子疼。我說:炳爺,你
怎麼了?
他說:沒事。你睡吧。
我說:你哪兒疼麼?
他說:不疼。哪兒也不疼。
靜了半天,我快睡著了,以為他也睡著了,想不到他又哼
哼起來,好像被蛇叼住了腳趾頭。我爬起來點亮了油燈,端著
燈去照他,在他大睜著的眼睛裡看見了那種眼神兒。眼神兒發
潮。他指指燈,讓我把它滅掉。我滅掉了它,聽到炳爺長嘆丫
聲,抽嗒起來了。
他說:耳朵,做孽呀!
我說:嗯?
他說:我一大把年紀了,有些事做不來了。耳朵,我不怕
天爺不怕地母,我怕來世的報應t
我說:炳爺,你的話我不明白。
他說:你明自,你滿不了我。
我說:炳爺,你人說我更糊塗了。
他說:糊徐著吧,糊塗著好!
一夜無話。一連幾夜無話。盆地裡下著連綿雨,宅子裡很
少有人走動,鎮子裡也很少有人走動。外邊沒有人進山,聽不
到蒼河上確切的訊息。謠傳很多,其中一個說法是各地都在暴
動,藍巾會之外有了紅巾會綠巾會白巾會,一會一個山頭,一
會一條河,皇朝的地盤眼看著要讓暴民一塊一塊地瓜分了丁暴
民和教民也在衝突,蒼河上漂著教民的屍首,沿河的教堂一座
挨一座冒煙著火,傳教的信教的都在往省城逃跑。富人們也在
往省城逃路。只有我們榆鎮像往日一樣平靜,聽說柳鎮和槐鎮
也很平靜。柳鎮東街的黑鷹和白馬們還在沒日沒夜地賣肉,禮
拜堂的馬神甫也還在騎著毛驢東走西走地亂走。不過好景不會
長遠,月旦大的人已經敢在當街嚷嚷,口口聲聲要操他皇帝的媽
了i
曹府在連陰雨裡發了黴,夾道的石板地上生了一層綠茸茸
的青苔,在薄薄的一層雨水底下顯得很嬌嫩。那種綠活像少奶
扔衣裙的顏色,赤腳踏上去,也確實像綢布一徉軟,讓人想到
衣裙中的肌膚。夜裡悶得慌,不敢踏房頂,只能像野貓一樣在
夾道中貼著牆根走路。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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