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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是個什麼樣的傢伙,只憑他幹活兒不惜
力的樣子,我就斷定他不是主子堆兒裡的人。
我敢說他是個奴才!
他吃飯打隔 e
他穿著褲子在河裡泡著口
他睡覺睜著眼。
他看少奶奶的背後偷看她的屁股和腰!
他站在水缸裡手淫。
他是個下賤東西之
這樣一來,他和我就差不多了。當我知道他跳到水裡去不
是因為熱,是因為心裡不好受,因為想家,因為心裡邊太孤單,
我就覺著彼此近乎了不少。他身上只有一點讓我很不舒服。他
太強壯。往他身邊一站,我自己像只剛出殼的小雞子丁在少奶
奶跟前,我儘量不往他旁邊站。不得不站在一起時,我就想辦
法踩一段木頭,或者乾脆站到臺階上。我們都是奴才,我不想
比他低!
大路泡在水裡不出來。我走到水邊,用手隨便指著河裡一
個地方,大聲叫喚:蛇:蛇I
這是他能夠聽懂的一個字。
他發了瘋一樣往岸上游。
我得意地往牆豁子那邊看看。我滿以為能在少奶奶的臉上
看到一個微笑。結果,我看到一張煞白的臉。我不得不檢一根
樹枝,一邊在岸卜跑一邊打水裡根本不存在的蛇口我叫他聲音
比剛才還大,我說:打死你!打死你二打死你瞎了眼的小雜種I
打著打著連我都覺著河裡真有一條蛇了。河裡全是綠頗色的大
蟒!
你知道是竹子也沒有用。
打心眼兒裡害怕。
那張瞼白得像骨頭。
鬧不清是怕什麼。
鬧不清。
那天晚上,我準備了艾篙辮兒,想給大路的屋裡薰蚊子。他
正趴在油燈旁邊寫信,讓我等一會兒。我坐在臺階上,看水塘
對面的燈光。二少爺和少奶奶在廊亭裡下棋,少奶奶坐在大路
平時坐的地方。五鈴兒跟我說過,那種奇奇怪怪的棋,連她也
能走幾步了。
大路寫好了信,出屋時衝我搖搖信封,說:媽媽l我也說:
媽媽!我只是重複他的話,讓他知道我為他高興。我自己沒有
媽媽,沒什麼可高興的。我在他屋裡點著艾篙辮,拎著它沿牆
根來來回回地走。煙嗆人,我大聲咳嗽,把眼淚都咳出來了,
我薰床底下,看見兩隻孤零零的皮鞋,它們顯得特別大,像
兩隻小船。我突然想到大路的媽媽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正幹什麼
呢?正想兒子掉眼淚呢吧?這麼想著,心裡酸溜溜的,覺得為
幾臺破機器操心受累的大路很可憐。我撩著衣襟為他擦淨了皮
鞋口
我怕大缸裡藏蚊子,把艾篙也伸進去薰了薰。缸裡空著,刷
得很乾淨,缸後邊的牆上也很乾淨。大路常在烏河裡泡澡,這
口缸要閒著了。
他們在水塘對面喊我。
我拎著冒煙的艾篙走出去。
天上的月亮很亮。
煙嗆著眼淚止不住地向外流。我剛才可憐大路,站在月亮
底下,我可憐我自己了。少奶奶坐在廊亭裡,我想站在她旁邊
跟她說會兒話。可是,我一天到晚都忙什麼呢?我讓艾簡薰得
直噁心,我不是蚊子又是什麼呢?
二少爺說:耳朵萬叫你你聽不見?t
我說:來了來了,您有什麼事?
他說:明天你不要去糧倉了,你替路先生把信送到槐鎮禮
拜堂去,讓馬神甫轉給教會的郵差。聽清了麼?
我說:聽清了。
他說:早點兒睡吧。
我說:哎。
他們跟少奶奶坐在一塊兒,在一盞燈的燈光裡擺弄棋子。我
不想別的,我就想站在少奶奶旁邊跟她說幾句話,說一句話也
行口我想說:有蚊子,讓我給您扇扇子轟著吧?升不知道她會
說什麼。
她只要笑一下我就知足了。
我把艾筒扔水塘裡,它滋一下滅掉。我鑽回我的小耳房,躺
在竹床上聽自己喘氣。我想到了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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