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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政時代,一向不參與政治;至於宗教觀念,除了結婚那天,他從來不進教堂;他的做人之道全部寫在民法上:凡是法律所不禁止或是無法懲戒的事,他認為都可以做得。所謂讀物,只限於塞納瓦茲酋…的報紙,或是與他行業有關的法令規程。他被認為種莊稼的老手,但他的知識純粹偏於實用方面,因此米諾雷勒弗羅的精神並不和肉體牴觸。他難得說話;開口之前老是吸一撮鼻菸,以便騰出時間來,不是為了思索,而是找字眼。他喜歡多嘴而沒法多嘴。想到這頭沒有鼻子沒有悟性的大象叫做米諾雷勒弗羅,我們不禁和斯特恩有同感,覺得姓名的確有種神秘的作用,有時是諷刺一個人的性格,有時是預言一個人的性格。…米諾雷分明是個無用的人,卻靠了大革命幫忙,三十六年中置了不少產業,有草原,有農田,有樹林,合到一年三萬法郎進款。有了這筆傢俬而米諾雷還在經營奈穆爾的運輸生意和加蒂內與巴黎之間的客運貨運,倒不是因為老幹這一行,成了習慣,而多半是要為他的獨養兒子安排一個美好的前程。這兒子,象鄉下人說的已經升格為先生了,剛唸完法學,過了暑假就該宣誓當見習律師。米諾雷先生和米諾雷太太,——因為從大漢身上,誰都看得出他必有一位太太,否則決不會有偌大的傢俬,——他們對於兒子的職業是聽憑他挑選的:當巴黎的公證人也好,在別的地方當檢察官也好,隨便哪兒的稽徵員也好,股票經紀人也好,車行老闆也好。從蒙塔爾吉到埃松,人人都說:“米諾雷老頭有多少家業,他自己也說不清!”這樣一個人的兒子,還有什麼慾望不能滿足,什麼職位不能希冀呢?米諾雷的家道殷實,四年前又有新的事實證明:他那時賣了客店,把大街上的車行搬到碼頭上,另外蓋了華麗的馬房和住宅。新鋪子的開辦費花到二十萬,一百多里周圍的傳說把這數目又加了一倍。奈穆爾的運輸事業需要大量的馬匹,往巴黎去的路線要到楓丹白露為止,東南要過蒙塔爾吉,東北要過蒙特羅。各路的站頭都相隔很遠,蒙塔爾吉路上盡是沙石,按規定可以多加一匹馬,但旅客是花了錢永遠看不見多加的牲口的。一個人長著米諾雷那樣的身材,有著米諾雷那樣的家業,開著這種規模的鋪子,的確當得上奈穆爾老闆的稱號了。
米諾雷雖然從來不想到上帝或是魔電,雖然是個講求實際的唯物主義者,正如他是個實際的莊稼人,實際的自私者,實際的吝嗇電,至此為止卻毫無遺憾的享著全福,假如單純的物質生活可以算得幸福的話。生理學家若是看到他腦後一堆光禿的肉蓋在最高的一根脊椎骨上面,把小腦壓住了;聽到他細而尖銳的聲音和他的長相成為可笑的對比,就明白為什麼這個高大、肥胖、笨重的莊稼人疼愛他的獨養兒子,為什麼他當初望子心切,甚至替他起個名字叫做但羨來。…倘若愛情真是男子生機旺盛,大有作為的標誌,那麼哲學家們也不難懂得米諾雷無用的原因了。兒子很運氣,長得象母親。而母親就跟父親爭著寵孩子。那種無微不至的溺愛可沒有一個兒童抵抗得了,不管他天性怎麼樣。但羨來看透自己有著予取予求的力量,便在父親面前裝作只向父親要求,在母親面前裝作只向母親要求,把兩人的銀櫃和錢袋儘量榨取。他在奈穆爾鎮上比一個王子在京城裡還要威風;他要在巴黎跟在小鎮上一樣稱心如意的享受,每年花到一萬兩千法郎以上。但憑了這筆錢,他換來許多新觀念,那是在奈穆爾永遠得不到的;他脫胎換骨,已經不是外酋人了;他懂得金錢的勢力,認為司法界確是一條上進的門路。最後一學年,他交結一般藝術家,新聞記者和他們的情婦,比往年又多花了一萬法郎。
最近他有封信寫給父親,談到了一門親事,要求他支援,大概為了這個緣故,車行老闆心裡掛念,才在橋上老等;但米諾雷勒弗羅太太,一邊為J夫賀勝利歸來的法學士忙著端整豐盛的飯菜,一邊也打發丈夫到路口上來接,還吩咐他看不見驛車,就該騎著馬迎上去。這獨養兒子搭的班車,平時清早五點就到奈穆爾的,此刻卻已經敲了九點!怎麼會這樣脫班的?是不是翻了車?但羨來不要送了命吧?還是隻斷了一條腿呢?
三下響鞭的聲音,象排槍似的破空而至,馬伕們的大紅背心遠遠的出現了,十匹馬都嘶叫起來。老闆脫下帽子揮舞,人家看見他了。一個坐騎最好的馬伕,帶著兩匹駕雙輪車的灰色花馬,把馬一夾,超出了五匹駕驛車的肥馬和三匹駕四輪車的馬,直奔到老闆面前。
“你有沒有看見杜格蘭?”
大路上的客車都有些陘名字:什麼迦亞,杜格蘭哪是奈穆爾與巴黎之間的班車),大公司等等。一切新開車行的車都被稱為搶生意的!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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