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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個承繼人指著薩維尼安,說道:“嘿!看他虛情假意的哭成這樣!”但薩維尼安為了醫生的死,的確非常悲傷。
古鄙回答:“他應該不應該哭,還是問題。別忙著開心,財產還沒啟封呢。”
米諾雷心裡有數,說道:“噢!你老是大驚小怪的嚇我們。”
靈柩正要從教堂發引,送往墓園的當口,古鄙碰到一件大為失意的事:他想挽著但羨來的手臂同行,遭了拒絕;助理法官這個舉動,等於當著奈穆爾全鎮的面不認古鄙是老夥計了。
古鄙私忖道:“嗯,耐著點兒罷,我此刻是沒法出氣了。”他那顆冰冷的心,卻象海綿一般在胸中脹大起來。
檢察官是孤兒的法定監護人;開啟封條,清點遺產之前,檢察官先得委託邦格朗做代表,辦這手續需要相當時間。關於米諾雷的遺產,大家紛紛議論了十天之久;終於繼承開始了,…一切都按照法律程式嚴格執行。公證人迪奧尼斯正是得其所哉,進賬不少;古鄙也趁此機會興風作浪。遺產的數目既然很可觀,辦案的手續自然很繁複。辦過第一道手續,照例得吃一頓。公證人,幫辦,承繼人,見證,都喝著家藏的名酒。
在外酋,尤其在小城市裡,居民都是住的自己的房產,要借房子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盤進什麼鋪子的人,差不多老是連屋子一起買下的。檢察官託治安法官邦格朗照料孤兒的權益,法官覺得要於絮爾能搬出旅館,只有勸她自己買房。在大街和橫跨運河的橋相交的地段,正好有一所小屋子:進門是一個過道,底層只有一間餐室,臨街開著兩扇窗;餐室後面是廚房;從廚房的玻璃門出去,有一個三丈見方的院子。一座狹小的樓梯,臨河有幾個小窗洞取光。二層樓有三間房,頂上還有兩間擱樓。屋價是六千法郎。邦格朗向布吉瓦勒女人借了兩千法郎積蓄,先交付一部分屋價,餘下的再分期拔清。
於絮爾要買進乾爹的藏書;邦格朗看到屋子的進深正好擺得下書架,教人把二樓的兩間房前後打通。因為薩維尼安和邦格朗把那些管打掃,油漆和裝修的工人催得很緊,於絮爾到三月底居然能離開旅館,搬進這所難看的屋子了;但她的臥室仍舊和承繼人把她趕出來的那間一模一樣;法官啟封的時候,把她原有的傢俱都搬了來。布吉瓦勒睡在於絮爾臥房的頂上一層,只要小主人拉著床頭的鈴,她立刻可以下來。派作藏書室用的房間,底層的堂屋和廚房,都還空著,只粉刷了一道,糊了花紙;專等乾爹的遺物拍賣的時候去買傢俱來佈置。
法官和神甫雖然深知於絮爾的性格,還是替她擔心,認為從老醫生給她過慣的高雅言足的生活,過渡到這個清貧簡陋的生活,未免太突兀了。薩維尼安為之傷心透了,好幾次暗中貼錢給工匠和傢俱商,一定要讓於絮爾至少在房間內部,不覺得以前和現在的臥室有什麼分別。但只要瞧著薩維尼安就心裡快活的姑娘,對一切都安之若素。兩位老朋友看著更加感動了;除了過去的事實證明以外,她又再度證實只有感情方面的痛苦才會給她打擊。她為了乾爹的故世,悲痛之極,根本不覺得自己的處境有了變化,雖然這變化使她的親事又添了一重障礙。薩維尼安鑑於她生活清苦,大為不樂;而她看到薩維尼安的不樂,又覺得十分難過,甚至搬進新屋那天,她早上望了彌撒出來,附在他耳邊說:
“沒有耐性,愛I青是不會成功的;咱們等著罷!”
等到老醫生的人欠欠人的賬結出了,瑪森受著古鄙攛掇,要波唐杜埃太太把到期的借款立刻還清。古鄙因為暗中恨著米諾雷,便改變方針去投靠瑪森,以為跟這個放高利貸的精明人打交道,或許比跟謹慎小心的澤莉容易得手。老太太接到催告的公事,要她在二十四時以內把十二萬九千五百十七法郎五十五生丁付給承繼人,還得從催告之日起另付利息,否則就要扣押不動產;老太太嚇壞了。另外借錢來還債根本不可能。薩維尼安到楓丹白露去請教一位訴訟代理人。
訴訟代理人說:“你碰到了一批不肯和解的壞蛋,一定要狠狠的逼你,吞掉你佃戶農莊的產業。你還是把法院的拍賣改做自己出售罷,還能酋一筆手續費。”
這個壞訊息使布列塔尼老太太大受打擊;兒子很婉轉的表示,假使母親在米諾雷醫生在世的時候贊成了他的婚事,老醫生一定會把財產送給於絮爾的丈夫:今日之下,他們早已家道富裕,不至於艱難到這個地步了。這番理由,說的時候固然沒有責備的意味,但跟不久就要傾家的念頭同樣傷透了老太太的心。於絮爾寒熱剛退,受的承繼人的氣才不過平了些,聽到這件禍事,不禁失魂落魄,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