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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想法,彼此都想過逃跑,遠離這苦惱的、潮溼的、汙穢的、好像是為他們憂愁生活而製造的新橋街,他們要到別的地方去享受一下安靜的休息。但是,他們不敢、也不能一走了之。相互不再折磨,不再自尋苦惱和讓人苦惱,對他們似乎是不可能的。仇恨和殘忍已成了癖好。一種抗拒力和吸引力同時隔離了他們,也留住了他們。在他們兩個人爭吵時有個奇特的現象:猛烈爭吵之後,他們立刻想分開;而結果總是重新回來,喊出新的咒罵。此外,他們如果要逃跑也會遇到現實的障礙,他們不知道怎麼安置病人,也不知道對禮拜四聚會的客人們如何交待。如果他們逃走,人們也許會猜疑出什麼。這時,他們又胡思亂想起來,彷彿看見別人在追蹤他們,並最終把他們絞死。因此,他們出於膽怯仍留了下來,留下來惶惶不安地生活在卑鄙和醜惡中。
洛朗白天不在家時,泰蕾斯就在餐室和店堂之間來回跑著,心情煩躁,神志不清,她一天比一天感到空虛,不知如何使生活充實些。她若不在拉甘太太腳下悲泣或不被她丈夫痛打或臭罵,就會慌亂得不知所措。只要她一個人呆在店鋪裡,她就被苦悶侵襲,她木然地看著人們在骯髒、發黑的弄堂裡走來走去,她坐在這個黯淡的、散發著棺材味的地窖裡面,覺得非常難過。最後,她哀求蘇姍娜白天來和她作伴,她希望這個臉色蒼白、性情溫和的可憐動物能平息她的悶氣。
蘇姍娜高興地接受了邀請,她仍然以一種尊敬的友情愛著她。很久以來,當奧利維埃去上班時,她就很想到這裡來同她一起幹活兒。她把手上的針線活帶來了,並在櫃檯後面原先拉甘太太坐的空位子上坐下。
從這一天起,泰蕾斯就稍稍拋開了她的姑母,不像往常那樣頻繁地上樓,在老太太的膝下痛哭一番,去吻她那張死氣沉沉的面孔。她另有要注意的事情了,她竭力裝出有興趣的樣子,聽著蘇珊娜慢慢敘述她的家庭瑣事和單調生活。這樣,她就可忘掉自我。有時,她自己也驚奇怎麼會對這些蠢話感興趣,而接著她就會淒涼地一笑了之。
漸漸地,一些老主顧都不上門來了。自從她的姑母在樓上的沙發上躺倒後,她便任由店鋪腐爛,把所有的貨物拋棄在潮溼和灰塵之中,到處瀰漫著黴味,蜘蛛網從天花板上掛下來,地板幾乎從來沒有掃除過。此外,讓顧客們望而卻步的,還有泰蕾斯待客的態度。當她在樓上被洛朗痛打或被恐怖的發作折磨、而門鈴又在狂響著時,她必須立刻下來,無暇把頭髮理一理或把眼淚擦乾。這時,她對等候在樓下的女顧客就特別粗暴,有時甚至不願招呼她們,在樓梯高處就回答說,沒有她們所想買的東西了。附近的女工們,習慣於拉甘太太的甜言蜜語,都不喜歡泰蕾斯的粗魯和發狂的目光。自從泰蕾斯把蘇姍娜帶著和她一起坐櫃檯後,生意就完全沒有了。這兩個女人為了她們的絮叨不被擾亂,表現出來的架勢就像要把上門來買東西的少數幾個女顧客趕走似的。從此,自此,這家婦女服飾用品商店的生意清淡到非但不能貼補一分錢的家用,而且必須動用四萬幾千法郎老本的境況了。
《紅杏出牆》30(2)
有時,泰蕾斯整個下午都在外面。沒有人知道她到什麼地方去了。她把蘇姍娜召來,大概不僅是為了有個伴兒,而且還打算在她出門時由她看管店堂。晚上,她回到家裡時疲憊不堪,累得眼圈都變黑,她發現奧利維埃的小個妻子仍然無精打采地留在櫃檯後面,以她五個小時前離開店鋪時的同樣態度對她微笑。
大約在她結婚之後的第五個月,泰蕾斯有了意外的恐怖,她可以確定自己懷孕了。她想到要和洛朗生個孩子,心裡很害怕,雖然她不能說明害怕的理由。她隱約地擔心自己會生下一個溺死的孩子。她感到一具支解的、腐爛的屍體在她的腹內散發涼氣。無論如何,她要擺脫這個使她發冷而又不能忍受的孩子。她什麼也沒對她丈夫說。有一天,她故意挑撥他的憤怒,正當他把腳抬起要踢她時,她把肚子挺上去。於是,她的肚子上捱了一腳,差點被他踢死。
第二天,她就流產了。
洛朗的日子也很不好過。他覺得白天簡直長得無法忍受。每一天,總有同樣的憂慮和同樣的苦悶,在固定的時間令人討厭地來煩擾他。他艱難度日,每天晚上,他都會想起白天的一切和無法逃避的明天,於是顯得憂心忡忡。他心裡明白,從此以後,他的日子不會有任何改變,每天都重複著同樣的痛苦。他看到未來還有無數個星期、月份和年頭在這樣等待他,要他永遠忍受殘酷的鬱悶。憂鬱將日以繼夜地到來,而他就會慢慢地窒息而死。將來既沒有希望,眼前就更顯得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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