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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人在皇家花園內動手,卻有閒情雅緻和充足時間清理了現場,那麼這人無疑便是坐擁天下,且有自主權力,所以可以心安理得奪走別人生命的,九五至尊了。
想到這裡,大皇子攏著的眉心又緊了幾分,止住心中不自覺憶起的那人臉上的分分毫毫,合起掌來當地跪了下去。不是為了那人,自己這樣做絕對不是為了那人,只是因著冤魂在這園子裡經久不散,無辜的花木之魂會多受侵擾,所以自己才要這樣做的。
二目垂簾,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尚未凝上注意力不夠集中的雙眸,便覷著了自己胸前合攏的雙手:關節修長膚色瑩潤,指尖泛著乳白色的淺淺光澤,在頭頂柔柔投下一地月輝的玉鏡籠罩中顯得純粹脫俗。
看著看著大皇子微微嘆出一口氣,彷彿看到洗淨的雙手上又蒙起了片片血霧,刺得自己眼前一片赤紅,心下便開始苦笑,若是亡靈知道自己死於無喜無淚的盡歡帝之手,為自己超度的又是帶了不知多少人命的一雙手,不知會否怨上加怨,讓自己的舉措事與願違。
罷了,不想這些,大皇子忍下眼底泛出的苦澀,靜了片刻方才開始溫聲吐字:“若未來世有諸人等,衣食不足,求者乖願,或多病疾,或多兇衰,家宅不安,眷屬分散,或諸橫事,多來忤身,睡夢之間,多有驚怖。如是……”
大慈大悲的經文繞著夜色下迷濛繾綣的空氣,向著周遭慢慢遊離了開去,漸行漸弱,到了倚著洞門僅探出半顆腦袋來的盡歡帝耳中,便只剩了拗口的隻言片語。帶著些許困惑的神色,盡歡帝抬眼朝著亭前空地看去:
那個身著白衣的單薄身影跪在新近鋪就的土層上,合著掌喃喃低語,低垂著的側臉在月光下透著與世無爭的寧靜淡泊。夜晚特有的朦朧清風拂過披落在那人腳邊的衣帶,繚繞在他合著掌的袖口,而後緩緩攀上青絲間綁縛著的白色束髮帶,像是找到依附之所般纏綿著不肯離開。突然開始柔和飄搖的衣袖襯得那人像是要羽化一般,連周遭別緻的小亭,叢生的異花,堆疊的假山都無法拖住他分毫。
盡歡帝有些無措,愣在原地的腳步不知前後左右,眼眸間不覺就被清淺的月輝鍍上了柔和的色彩,而且沒有反抗地任那分史無前例的真切溫和慢慢滲到自己幽黑的眼底。時光細細碎碎的步子凌空踏過,不覺間大皇子的超度已近尾聲,帶著無限期盼的‘淨土’二字從皓齒間輕輕掙出,悠悠落到了定在洞門邊的盡歡帝身邊,讓後者猛然反應過來:他是,在超度麼?
念及此,盡歡帝漠然閉上還未褪去柔和的雙眸,慢慢轉過身帶著亦步亦趨的太監先行離開了御花園。待到那白衣人已經全然從背後消失了,那太監方才大著膽子問道:“陛下,此人身份不明,擅闖御花園,陛下不追究嗎?”
盡歡帝緩緩睜開眼睛,抬頭看著年復一年,一成不變的玉鏡,低聲說道:“不了,孤不知道,該怎麼治他的罪。”
若是他不能給出正當的理由,自己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治他的罪……
第十章 中秋
平頭靴不著痕跡地落在寬闊平整的石砌路上,夜色愈發濃重,仲秋時節寒意已經微微抬頭,由不得人再馬虎著自己的身體了。獨自跟在盡歡帝身後的太監瞅了瞅前面挺拔的身影,回想起白日裡的屠戮和方才有意為之的疏忽,膽顫地問道:“陛下,今夜是臨幸哪殿的妃子?”
“斜陽殿。”盡歡帝淡淡吐出幾個字,卻是將那太監驚了個瞠目結舌,斜陽殿是菀妃生前居住的宮殿,皇上登基以來沿襲了前幾朝所有制度,惟獨將有關後宮的體質翻新了一遍,將晚膳時決定當夜侍寢的翻牌移到前一天,而後取消了交|歡的時間限制。昨兒個是翻了菀妃的牌子,但這菀妃已經不在了,去斜陽殿是何意?想著如此,太監耐不下心中困惑似的脫口而出:“斜陽殿,可是陛下,這菀妃娘娘……”
“孤已經定下的事情,若是反悔豈不招惹口舌,這後宮又要亂糟糟的了。”盡歡帝對太監的困惑沒有發怒,只是淡淡解釋道。
太監見狀膽子大了些,低垂著頭繼續說道:“菀妃娘娘薨了,這定下的事情,合著該改了的。”
盡歡帝突然一笑:“愛妃何時香消玉殞了?”
太監抬頭猛見盡歡帝綻在唇邊的笑意,一時竟楞了心神,顧不得眼前至尊故作困惑的問話,只能蠕動著嘴唇怯怯地回道:“陛下,菀妃娘娘和右丞相的私通之事,陛下洞若觀火,白日裡不是將菀妃娘娘杖打致死了麼。”
盡歡帝聞言唇邊笑意陡然停止,口氣卻仍是溫吞似水:“祿全糊塗了麼,和右丞私通的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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