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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仗著地勢欺詐他人,也能算是交易?告訴你,本王此次前來已經做好赴死的打算,但你若是拿不出令人信服的理由就誅殺本王,恐怕你們國家也不會安生。”羊谷王冷冷哼出一聲,不屑般環起了雙手。
盡歡帝將手支回下頜,慵懶的雙眸風輕雲淡地掃過做好了魚死網破決心的羊谷王,唇間又微微嘆出一口氣:“方才不是說過了麼——洞若觀火,羊谷想要起事,但是準備不足,所以你只能選擇循例覲見以避免孤起疑心,孤知道你在國中已經定下了下任君主,就算你不回去,國中亦能井井有條不受干擾。孤也算欣賞你的勇氣,所以不便以功名勸誘,也不說什麼值得不值得之類的只有道學家才會循循善誘的空話。”
說到這裡,盡歡帝嘴邊突然綻開了一抹淨若千古冰下流淌的泉水般澄澈淡泊的微笑,而後繼續道:“但是你可知道,孤罷免右丞是哪一日,至今又已過去了多久,孤會不做打算麼?”
最後的防線轟然倒塌,羊谷王頹然晃了晃身子,慘白著臉倒回了座椅,沉重的頭顱支撐不住般又低垂了下來。
盡歡帝斜過身子,將視線從已經認輸的獵物身上移開,薄唇間清晰無比地跌落道:“羊谷已經不可能有下任君王,但若是你願意,羊谷千秋萬代,可以有世襲郡守。”
羊谷王自言自語般嚅囁了幾個音節,那是羊谷本身的語言,若是此次交易達成,羊谷將不再有人吟唱幾千年傳承至今的母語——但若是交易破裂,恐怕羊谷將不再有人可以自由表達內心的想法,無論以何種語言。
兀自大笑了幾聲,直笑得哽咽了,蒼白的面上已經涕淚縱橫了,顫抖的身體已經剋制不住地從座椅中跌落了,仍然大笑著,大笑著……
“那麼交易,是圓滿簽署了吧。”盡歡帝負著手從木椅上站起來,微微眯起了百無聊賴的眼眸:若是他堅持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那麼就憑自己前幾日命常將軍佈置的兵馬,恐怕還要拼死搏殺才能兩敗俱傷,如此,邊關百姓受難被迫搬遷,沙場馬革裹屍血流成河,便是自己作為一國之主的,失職了……
第四十四章審問(上)
鋪著稻草的搖曳木床,橫方豎直的石砌地面,散發著經年累月人畜排洩物的混雜氣息。斑駁的牆面剝落了遠久的塗漆,細細密密又時而疏散地覆上了血跡糞便,或是不明小蟲爬行後遺留的粘狀物。
沉悶,骯髒,黑暗,無光,小小的囚室又如此空曠。
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貼在汙濁凹凸,肆意塗鴉的石牆上,眉心雖是微微蹙起,半月形泛著光澤的指尖卻仍然不依不撓地鑲進了磚縫裡,布著清晰紋路的細膩手掌亦是平平覆在了磚面上,似是有意和內心厭惡欲要逃逸的心情作對一般。
逝水扶著牆從床上走下來,輕輕吸了吸鼻子:是臭味,還混雜著極不新鮮的血腥味,彷彿官場市集中暗無天日的冤魂,莫名其妙地死亡之後不知歸途,亦沒有去處,便失落地在監獄中一年又一年地定居了下來。
慢慢蹲伏下身子,逝水舒展開眉心,悄然合掌:“若未來世有諸人等……”
囚室無窗,牆無縫隙,小小的房間便沒有風。灰黑的地面上散落了一地的枯草,承襲著逝水一塵不染的膝蓋若有似無的重量,安然領受本該是國中驕子,受盡恩寵的大皇子和煦若三月春風的往生佛經。
就在此時,鐵質生鏽的柵欄外突然湧進來唐突無禮的招呼聲:“大皇子殿下,廷尉大人有請!”
逝水嘆了口氣,收回唇邊的‘衣食不足’,站起身來走到門邊,見外面站了幾個獄卒,其中一個手執銅質的鑰匙噼裡啪啦在門鎖上開開合合,而後粗暴地拉開破敗的門框,對著自己吼道:“大皇子殿下,請!”
逝水走出門,隨著面目模糊的幾人循著幽暗的過道前行,不久便聽得耳邊響起了官腔十足的聲音:“臣大理寺廷尉徐韜參見大皇子殿下。微臣奉旨查辦巫蠱一案,冒昧拘留殿下,實因臣下有事相問,不得已方才作此下策。”
循著聲音看去,是一個身著紅袍的官員,稍稍欠著身拱起手,規規矩矩地說完,而後收回右手從身前木桌上劃過,口中說道:“殿下請坐。”
逝水唇邊泛起微笑,溫文地回道:“廷尉大人職責所在,本皇子安有苛責之理。廷尉大人有問題但問無妨,本皇子知無不言,絕不隱瞞。”
廷尉聞言亦是一笑,待到逝水落座之後方才坐了回去,收回臉上還未定型的笑容便開門見山地問道:“皇上昨日下令徹查後宮,不知殿下可知發生了何事?”
逝水還未答言,便聽得一把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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