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世間安得兩全法?(第2/2 頁)
犯之’,不是針對的山越之反,而是當年那位駐軍將軍,他剿匪失利,就殺山越之人邀功,這才逼反了這些人。”
說到這,他頓了頓,道:“那位將軍是大族子弟,因此朝廷並未追究他的罪責,反倒殺了山越頭領,又妄圖以恩威之法、懷柔之術,平復山越宗部,你要麼就殺了駐將,以平山越之怒,要麼就殺盡反叛之人,明正典刑,想兩邊討好,必然不上不下、不乾不淨,不如不做!世間安得兩全法?”
這次輪到陸映愣住了。
陳止卻不管他,繼續說道:“放縱罪將,這就是‘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如此一來,人家怎會信你?此例一開,給天下人樹了個反例,商鞅變法,王子要讓老師代罪,才能讓天下人服氣,如果律法只入布衣,隔於大族,能約束多少人?”
這話說的較為含蓄,畢竟陳止就是士族之人,周圍也都是大族子弟,就算社會風氣寬鬆,不怎麼注重言語之罪,但說得太露骨,難保不犯眾怒。
果然,陸映立刻搖頭駁道:“不知道你從哪聽到的傳聞,但事情不是如此……”
“好個世間安得兩全法!”
王奎不知何時到了兩人身邊,對陳止的見聞廣博,有些意外。
他曾看過幾本史家旁書,知道懷帝時期山越復叛的原因,此事涉及江東張家。
懷帝時候,張家乃是頂尖豪門,族人闖禍,朝廷先要撇清張家人的罪責,然後才是平叛,因為事情牽扯不小,又有其他世家不滿,最終從寬處置,在朝廷史官的記載中,當然會用春秋筆法隱去這一段。
王奎知道這些,與他嗜書成性有關,也因為他是北方士族,對南方世家的黑歷史並不忌諱,而陸映身為江東子弟,身後的陸家與張家乃是世交,在輿論管制下,從未聽聞這些。
王奎一開口,貴靜先生也走了過來,點頭道:“是有此事。”他朝陳止的答卷看了過去,頓時眼中一亮,驚訝於字型之妙,撫須點頭:“陳止這麼回答,也沒什麼錯漏。”
貴靜先生一說,陸映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他是江東才子,學識、學問多是從家族藏書中得到的,也師從幾家書院,但獲得的資訊受到控制,不可能無所不知。
江東世家相互遮醜,鬧了這麼一個烏龍。
這事,出題的時候,王奎就發現了問題,可想到普通的世家子弟,怎麼可能知道這些秘辛,因此並未糾正,省得被陸映牴觸,壞了和氣,沒想到這考場上,偏就有人指出了問題。
但這麼一來,陸映有些下不來臺了,讓王奎擔心起來,生恐陳止和陸映因此起了齟齬。
沒想到陸映卻對陳止道:“是我錯怪兄臺了,事情如果真是如此,那這一題倒是我出錯了,而兄臺則答對了。”
他坦然的承認了錯誤,讓眾人頗為意外,畢竟陸映年齡不大,有了如此地位、名氣,如果沒有點傲氣的話,倒讓人覺得奇怪。
尤其是一眾世家子弟,更是瞪大了眼睛。
這一場篩選考舉,最後考官向一個考生低頭認錯,算是怎麼回事?
“陸映能這麼輕易的就低頭?他江東世家可不是這等行事風格!”
果然,陸映說完,話鋒一轉:“不過,關於嚴法與寬宥,我還有點不同看法,要向兄臺請教。”
陳止做了個請的動作:“陸兄但說無妨……”
“好,陳兄請聽……”陸映清了清嗓子,來了精神。
跟著,這兩人就這麼陳兄、陸兄的稱呼著,旁若無人的辯論起來,所言之事越發廣博,將其他幾名考官也給吸引過來了。
陳止有前世見聞和記憶書冊,而陸映家學淵源、得天獨厚,二人一來一回,引經據典,讓劉侃等人聽得津津有味,連貴靜先生都時不時的點頭,看向陳止的目光逐漸露出驚喜之色。
“本以為彭城年輕一代,無人能與陸映相比,沒想到還藏著這麼一塊璞玉……”
只是,眾考官都圍在一處觀人辯論,卻讓邊上答題的世家子弟傻眼了。
這考舉還進行不進行了?
你們考官和一個考生稱兄道弟算怎麼一回事?
注1:法不立而誅不必,雖有十左氏無益也;法立而誅必,雖失十左氏無害也。——《韓非子·內儲說上七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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