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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堤河工暴動,不少百姓因為沒了活路,繼而舉旗造反。其中聲勢最大的一隻便是劉福通部。以三千河工為始,先後攻克潁州、朱皋、羅山、真陽、確山,舞陽、葉縣等地,兩年間聚眾十萬餘,兵銳精良,以潁州為大營。想來沈浣便是劉福通帳下戰將。
沈浣聞言,嘴角苦笑搖頭:“將軍什麼的已是舊時稱謂,俞二俠還請莫要再喚了吧。”
俞蓮舟聽他所言微微一愣,猜得其中怕另有隱情,當下不再多問,道:“好,沈少俠。俞某擾了沈少俠興致,還請見諒。”
沈浣卻道:“沒什麼的,這也不過隨便吹吹罷了。俞二俠此來……到是正好,有樣東西須得交給俞二俠方好。”說著附身鑽進小倉之中,再出來手上端了一柄長劍,正是前日俞蓮舟借與他禦敵的隨身長劍。
俞蓮舟一見沈浣雙手遞過來自己的長劍,目光微動,雙手接了過來,“沈少俠,你的劍卻也在俞某和師弟這裡。”說著將沈浣的佩劍還來,言罷覺得這事確是有些意思,再是嚴肅心下也有些莞爾。
沈浣收了長劍,心情似是比方才好上不少,挑唇道:“我這長劍若是能換得俞二俠師賜長劍,倒也頗是值得。”
俞蓮舟前夜裡見他臨陣對敵,槍法剽悍,劍法凌厲,言語清冷,方才那笛聲更是顯得有著重重心事,如今到不成想他卻有些許心情玩笑,些微一頓,這才道:“前日沈少俠仗義相助,護得七弟,俞二謝過。”說著躬身拱手。
沈浣見了連忙避開,搖手道:“這禮沈浣可是受不得。俞二俠連夜奔波仗劍行俠除暴安良,沈浣佩服得很。如今沈浣能幫得上忙,很是榮幸。”說著微微頓了頓,似是有什麼未竟之語,雙眼看著俞蓮舟,片刻卻只是淺笑了一下,微微搖了搖頭。多少年前的舊事,許是眼前這位俞二俠已經不記得了,如今提起,也無甚用處,自己記在心中便好。
話至此處,聚聚散散一晚的雲不知不覺遮了月亮,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夜雨。兩人同時抬頭看了看天色,沈浣當先開口道:“俞二俠,可要到小舟中避一避雨?沈浣正好有壇難得的好酒,正好祛溼禦寒。”
俞蓮舟見得沈浣年紀輕輕,在義軍軍中效力,領兵抗元,心下也願相交。聽得他開口相邀,便不拒絕,隨他一起坐進小舟艙中。這小舟雖然簡陋,裡面收拾得到是清淨乾爽,中間一個收納小櫃,櫃上放一塊竹板便是小桌。兩側條板固定在舟舷之上,可供人坐。沈浣從那小櫃之中取出兩隻茶杯,又不知從何處摸出一小壇酒,道:“茶杯乘酒,俞二俠莫要笑話。”
俞蓮舟搖頭道:“無妨。”看著紅豔豔的酒液傾滿白瓷茶杯,倒也頗是別緻。接過沈浣遞過來的杯子,淺飲一口,但覺入口滑潤緊密,味道馥郁綿長,餘味經久不去。而心中卻不禁想起了王翰的“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抬眼看了看坐在對面的沈浣,卻見沈浣飲盡杯中之酒,見他看他,有些瞭然道:“這酒是我從潁州大營帶出來的東西,過了今晚,俞二俠再想喝到可便難了。”
此時外面的雨漸漸大了起來,夜雨江上煙水四溢,岸上風動細草垂柳,黛色遠山迷濛不清。小舟中一盞燈火微微搖曳,似是合著雨水落在舟蓬之上的噼啪聲,在這雨夜之中顯得格外有些暖意。二人皆不是話多之人,各自淺酌,靜靜聽著舟外雨聲。半晌沈浣開口道:“俞二俠這是要去何地?”
“臨安府。沈少俠又是往何處而去?”
“長沙。”沈浣言罷看著他笑了笑,輕聲道:“回家看看。”
俞蓮舟微疑,“聽沈少俠口音,倒不似荊楚人士。”卻更似燕趙口音。
沈浣側過身,搖頭道:“我已十年沒有回去過了,少小離家,鄉音已改。這次才想回故鄉一訪。”
俞蓮舟聽他語氣感慨似難遣襟懷,想起方才他笛音,其中均是思鄉之意,於是緘口再不提此事,專心飲著杯中之酒。
到是沈浣細細的看了俞蓮舟幾眼,這才轉了頭,似是在聽舟外風雨之聲,又似低頭思量什麼。
正當此時,俞蓮舟和沈浣同時一愣,蓋因二人皆聽到雨聲之中正有一人一騎似在往這邊急速趕來。俞蓮舟不動聲色,沈浣則扣住自己長劍,戒備的看向濛濛雨霧的堤岸。果然片刻不到只見得一人披了蓑衣,騎了快馬,冒著大雨直奔兩人所在的小舟邊。沈浣細看了一眼,隨即鬆開了握劍的手,對俞蓮舟道:“無事,那馬是潁州大營的戰馬,怕是來找我的。”俞蓮舟聞言略略點了點頭。
果然岸上那人翻身下馬,站在舟外提聲問道:“沈兄弟可是在此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