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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守著這坡頭,一守便是整整一夜。
黎明之時,夜色最濃,寒意最甚。安豐行營燈火通明,大帳一側,戴思秦皺著眉,看著營寨外一夜未動的沈浣與俞蓮舟。
身後親信士卒上前道:“中軍,您已熬了一夜,天寒地凍,還是回吧。”
戴思秦搖頭長嘆,“熬了一夜的,又何嘗是我?”說著問道:“前線仍未有戰報傳來?”
“沒有。”士卒回道,說著試探問道:“元帥他……”
戴思秦一擺衣袖:“莫要去擾元帥。吩咐廚下,多備薑湯,天明時候給元帥送去。”
言罷又是重重一嘆,徑自回營,收整核對往來文書備案。
戴思秦這廂剛進大帳,一夜皆是閉目調息的俞蓮舟忽然睜開雙眼,低聲道:“回來了。”
沈浣內力略遜,可是也不過片刻時分,便聽得西南方向馬蹄聲大做,極目而望,片刻間便見得一路人馬踏破熹微晨光而來,軍容嚴整,旌旗高展,為首一面之上,赫然一個“蕭”字。
沈浣帶兵十餘載,只見著了這軍容一眼,久懸的一顆心便立時放了下來。
“師兄……”她驀然心中一鬆,鼻子裡竟然有些泛酸,再也說不出一句話。正當此時,她忽然覺得天寒地凍之中,肩頭一熱,卻是俞蓮舟一手搭上了她右肩,意在安慰。
沈浣側頭望去,只見俞蓮舟也正在看她,熹微淺淡的白色晨光之中,竟是向她極淺一笑。一時間,天寒地凍之中,沈浣只覺得那歷來冷肅的臉上,笑意仿如搭在她肩上的手一般燙熱灼人。
二哥。
不由自主的,這稱呼彷彿便如天經地義一般要從沈浣口中喚出來,到了嘴邊,她才覺得如此相喚,只怕唐突,卻是收之不及,只來得及將那聲音壓得極低,語聲含糊不清,藉以掩飾。
俞蓮舟卻似是沒有聽清,只抬目遙望歸營的潁州軍,面上忽然顯出些許異色。
沈浣見了,連忙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見之下,不由驚撥出聲,顧不得傷勢未愈,腳下一點,展開輕功疾奔而去。
第七十三章 不許人間聲色戚
熹微晨光中,歸來人馬隊伍旌旗羅列,一面將旗高挑,其上赫然竟是一個“狄”字。
沈浣生平近乎是頭一次,身形如此之迅捷,幾乎如飛一般過去。但見青龍將旗之下,黃驃駿馬之上,赫然身影,不是狄行卻又是誰?
狄行尚未等沈浣到得近前,立即翻身下馬,單膝著地,抱拳沉聲道:“末將遲歸,自請元帥治罪!”
瞬間沈浣喉間一緊,只一手按在狄行肩上,重重的拍了拍他,聲音微抖的道出一句“回來就好!”,便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來。日夜憂懼愧疚的心大喜過望,一時之間竟是笑不出來,唯有眼中酸澀。
當日狄行以沈浣所授的的聲東擊西之計兵出鬼坡,卻因為軍情洩露,被元軍提早得知。兩軍惡戰突圍之中他力戰烏力罕,中了一槍一箭落馬,由坡頭跌下。本是亂軍之中難有生理,卻不承想那坡下河水甚急,隆冬之際竟也為凍結成冰,是以昏死之中隨水飄走。後來被下游農戶救起,這才僥倖保住了一條性命。狄行傷勢不輕,比險些喪命的沈浣卻是好些,只不過沈浣傷後,俞蓮舟料理得頗為妥善,狄行卻是在農戶家中,匱乏醫藥,前前後後一個多月才能下床。剛一趕到柘城城郊,便遇到了蕭策的人馬。
此時安豐行營忽然營門大開,前前後後諸多戰將得了狄行歸營的訊息,竟是連衣裳也不及穿,光著膀子便衝了出來,擁到狄行與沈浣身邊,大笑大叫著去拍讓全營將士憂懼月餘、歷劫歸來的同袍。
重傷不便行動的羅文素與賀穹都忍不住出了來,賀穹讓人扶著,臉上纏著白布覆住一隻中箭而瞎的眼,聲音卻是豪爽粗曠,竟似不曾受過傷一般,拍著狄行肩膀大笑道:“操他娘!你個臭小子!俺就說,老子吃喝嫖賭五毒俱全的混蛋都沒死,咋能輪到你這女人都沒摸過的小子!”
捱了二百軍棍趴在床上休養的羅鴻,數九寒天只穿了條褻褲,也不顧背上一片片綻開傷口,一把死死抱著狄行,猛垂他的肩,一句話不說,“嗷”的一聲哭嚎出來。
連月來柘城戰敗,皇集戰敗,毫州撤軍,潁州軍重傷戰死無數,狄行、沈浣的死訊接連傳來的時候,他代掌帥印、扛住潁州軍的大旗不倒,來不及掉更不敢掉一滴眼淚。如今見到狄行,卻是再也忍不住,也不管臉面,無數同袍戰將面前,當先大哭出來。
他這一哭,數名狄行當初手下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