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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浣盯著他,隨即看向帳中諸將,神色凌厲,“徐力一個百夫長,數次出營,為元虜通報我軍軍機。李塞,你身為其直屬上官,不執將令軍規,私下放人出營,懈軍背軍,兩斬兼犯,你可還有話說?”
李塞一咬牙,“回元帥,沒有!”
沈浣閉目點頭,“刀斧手,校場斬首,以正軍法!”
“元帥!請……手下留情。”周召出聲道。
沈浣驀然睜眼,“留情?答失八魯得我軍機,圍殲我十數萬將士的時候,可曾手下留情?軍規如鐵,軍令如山,我今日留情,轉日又有多少兄弟要死於非命?”
周召啞然。潁州軍此次戰敗,十餘萬士卒,數名老將全部折損,失職校官不以重處,又如何能治軍?軍規森嚴,只因這無數兒郎得性命,都系在這十七禁令五十四斬之上。
沈浣看向李塞,“你去吧。你家中妻子與三歲幼子,我自會照拂。”
李塞一抹臉,七尺漢子紅了眼,“謝元帥!”言罷頭也不回,徑自出了去。
片刻功夫,刀斧手一路到得帳前,單膝跪地,手中托盤之上藍布覆蓋,鮮血浸染,其下分明便是一顆人頭。
沈浣看了一眼,隨即轉向關校尉,“關校尉,你身為徐力所部直屬校尉,本當按日清查千夫長所報出營士卒行蹤去向,然則戰事戒嚴期間,你卻反覆失察,軍情軍機屢次洩露,懈軍背軍,兩斬兼犯,你可還有話說?”
關校尉“嗵”地跪下,“沒有。”
沈浣長嘆一聲,揮了揮手,不再多言。
刀斧手上來,關校尉卻是不理,“末將謝過元帥當年宿州一戰救命之恩,此生再不能追隨元帥殺敵,只盼元帥此後保重。”說著向沈浣嗵嗵嗵連磕了三個響頭,隨即猛然起身,昂然出了帳去。
俞蓮舟看向沈浣,只見她臉色沉肅不言不語,然而放在案下掩在袖中得手卻是緊握成拳,幾不可見的微微顫抖。他心中一聲長嘆。明白這一刀下去,斬得是屬將兄弟的項上人頭,更是刀刀砍在沈浣心上。
又是片刻功夫,帳前再有一刀斧手並排跪下,托盤之上,又是一顆人頭。
沈浣深吸口氣,驀然看向帳下武將首位的羅鴻,“羅將軍。”
羅鴻一步出列,不等沈浣問話便開口道:“稟元帥,關校尉乃是末將屬部。末將疏於督導,以致部下常例巡檢鬆散,實是責無旁貸。輕軍慢軍,末將無話可說,但憑元帥處置。”
羅鴻聲音未落,帳下十數名校官幾乎同時出聲,求道:“元帥!”
沈浣看著帳下諸將“唰”的一下齊齊跪倒,抿唇不語。
一直沒說話的蕭策忽然出言道:“沈元帥,羅將軍於潁州軍危難之時臨危不亂,獨撐大局,坐掌三軍,回兵皇集,鎮守安豐。此功,已大於失察之過。何況百萬元軍在前,正是用人之時,還請元帥三思。”
諸將的心幾乎被沈浣的一皺眉高懸氣來,但聽得沈浣冷聲道:“羅將軍疏於督導部下,軍規巡檢鬆散,輕軍慢軍罪無可恕。然毫州一戰,我軍重創,他獨穩軍心,排程有方,雖不抵過,亦不可不記。來人,帶下去,二百軍棍,以正軍規。觀其後效,允其戴罪立功。”
一瞬間,幾乎所有將士都猛然鬆了一口氣。羅鴻拱手行禮,不待士卒上來,自行出了帳去。
營中諸將這廂剛剛起身,卻只聽得沈浣後面一句話,瞬間“噗通”又全部跪了回去。
“我沈浣身為潁州主帥,帶兵十餘載,卻對帳下細作一事一無所知,導致賀、羅二將軍重傷,狄將軍下落不明,十三萬潁州軍兵潰柘城,一萬精兵盡數陣亡於皇集,無一生還。這十餘萬兄弟性命,數萬軍資糧草,毫州西北城池一十二座,皆因此而丟。輕軍慢軍,懈軍背軍,實以我為尤。今日不處,實無以對十餘年來我潁州軍陣亡的數十萬兒郎英魂有所交待。”
“將軍!”
“元帥!”
“元帥不可!”
帳下諸將連帶所有文官侍衛,悉數跪倒於地,呼聲震動帳頂。
戴思秦朗聲道:“元帥,試問哪支軍中無有細作?哪路人馬沒有折損?您是三軍主帥,如今強敵在前,萬要保重自身,否則三軍將士何以安心抗敵?”
劉福通起身,皺眉道:“沈元帥,戴中軍所言甚是。你是毫州肱骨之臣,千萬莫要自戕。”
蕭策亦從案後起身,“沈帥,三思。”
一時之間,帳下諸人皆是語出反對。唯有俞蓮舟站起身,卻只看了沈浣一眼,合上雙目,再無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