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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浣心中一凜。她當年淮安城下與俞蓮舟於萬千元軍之前生擒脫脫,又將其毫髮無傷的放回。一來一往騙得元帝對於脫脫的疑心,罷他兵權,頃刻間四十萬元軍風流雲散。此後脫脫再未能帶兵平叛,鬱郁不得其志。
圖格與她立場雖異,倒也是光明正大之人,行酒之前提起脫脫,擺明告知沈浣要與她算脫脫這一筆帳。當年淮安宴無好宴,她以詭計擊退脫脫四十萬大軍,今日這酒只恐亦是酒無好酒。沈浣雖明知酒中定有手腳,可若不飲,今日她與羅鴻戴思秦怕均出不了元軍大帳。
帳下諸將多聽懂言中之意,一時之間猛地寂靜下來,無數目光盯著沈浣面前剩下的那隻酒盞,但看她喝與不喝。一旁羅鴻急得怒目圓睜,死命掙動,兩個偏將險些按他不住。然則他想要呼喝出聲,卻被布巾堵住嘴,說不得話,只能“唔唔”出聲。
眾目睽睽直下,沈浣一笑,抬手取來盤上另一支酒盞,道:“多年不見脫脫丞相,今日便以這酒敬他一杯。”言罷便要飲盡。帳下諸將聽得她如此笑言,無不驚異。恰逢此時,一旁忽然伸出一隻手,隔住她酒盞。那手不同於帳下無數武將厚繭遍生,卻是白皙修長,儼然書生文人握筆的手,正是沈浣旁邊的戴思秦。
“思秦?”沈浣連帶諸人怔愣之際,戴思秦一介儒生,出手竟是迅速,一把拿過沈浣手中酒盞,舉杯向圖格與答失八魯道:“我家元帥傷勢初愈,不宜飲酒。這杯酒,我替他喝了。”
“思秦!”沈浣一喝,扣住他腕子。
戴思秦卻緩緩向她搖了搖頭。他意思沈浣甚是清楚,三人之中,羅鴻被縛,他又身無武藝,若想出去,全賴沈浣。何況惡戰在前,沈浣以一敵三,這酒若是飲了,三人生計堪輿。沈浣一滯,尚未及權衡利弊,戴思秦卻驀然將那盞中之酒一飲而盡,挑眉向圖格笑道:“脫脫丞相這酒卻是不錯!”
沈浣重重一嘆,“思秦……”
戴思秦只做無事,行事如常,退了兩步回到自己位上,“元帥請。屬下一介文人,這耍刀弄槍的活計,還是躲得遠些為好。”
沈浣從腰中取出一隻白色瓷瓶給他,“天王護心丹。先用三粒,再說其它。”
戴思秦不發一語,接過那藥,依言用了。“兩刻鐘內,定帶你與羅鴻出去。”沈浣低聲言道,重重一握他手,隨即轉身於大帳之中凝然而立,“說罷,哪三位欲來與我一較?”
答失八魯冷聲道:“圖格,烏力罕,戈雅特,你們三個向沈元帥討教討教。”
三人領命,當即起身出帳,沈浣隨之而出。諸將與答失八魯也很快跟了出去。
圖格與烏力罕均是答失八魯帳下大將,武藝是元軍將領當中數一數二的,沙場之上早已與沈浣是老相識。而另一人沈浣卻未曾見過。但見其二十出頭年紀,面目黝黑,眉目英武,身形高大,一身暗金戰甲,棕底長袍,手中持了的卻是一隻丈八大戟。
沈浣看著那戟,微一皺眉。抬頭卻見那將領盯著自己的神情甚是奇特,眼中光芒凌厲如鋒,幾欲滴血,說不清是興奮還是仇恨。
答失八魯見了,不由大笑,出言道:“沈元帥尚不識得戈雅特吧?他乃是當年我軍第一勇將蘇赫巴魯將軍的獨子。你們漢人不是有句話,叫‘十年磨一劍’?且看看我們戈雅特這七年磨出的一劍利是不利吧!”
沈浣一怔,猛然想起那丈八大戟正是當年蘇赫巴魯的兵刃。再打量那比自己尚年輕上幾歲的青年,只見他眉眼確實與蘇赫巴魯又五六分相像。
殺父之仇。沈浣一下明白這青年眼中的仇恨是為了什麼。七年前,正是她在川北劫殺蘇赫巴魯的時候。
她微微唏噓,“總兵倒是會選人。”說著向戈雅特一拱手,不再多言。戈雅特皺眉看她,手中大戟握的緊了三分,眼中似有無邊火焰燃燒。
她祖上留有遺志,又逢幼年家破人亡,註定沙場征戰一世。而眼前青年,則是因為自己七年前朝天嶺一戰斬落蘇赫巴魯,而踏上沙場。
她猛地一怔,一世又一世,一代又一代,無窮無盡。唏噓之間,她手上忽然微微發麻,那酥麻瞬間換為火燒般刺痛,由掌心一路蔓延至小臂,疼得揪心發抖。她一驚,轉頭看向一旁的戴思秦。卻見他臉色慘白,額頭冷汗滑落,另一隻手扣住自己小臂,身形倒還勉強穩住。
她一下明白過來,方才那酒卻非好酒。只是毒未曾下在酒中,卻是塗在了酒盞之外。戴思秦摸了酒盞,她亦摸了酒盞。
回頭看向圖格,卻見他冷笑,不由得心中一嘆。當年她設計脫脫,雖比不得今日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