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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夫人……”小丫鬟仍舊不安的小心翼翼探查阿瑜的臉色,生怕勾起她的傷心事,又想趕緊帶過這茬話,“您千萬別……別傷心……我娘說女人有身子的時候要是哭,會給娃兒折福的。而且、而且就算元帥他……還有那麼多人待您很好很好啊!您看羅軍爺,每日那麼忙,都要來帳前……”
阿瑜聞言,竟是臉色微微一黯,一反平日風流笑意,皺眉輕聲道:“那呆子還在外面站著麼?”
小丫鬟一看阿瑜臉色,更不敢多說,輕輕跑到帳子門口將帳簾掀起一處縫隙,但見得冰天雪地之中自晚飯時分便站在那裡的人影仍舊動都未動,不由咋舌,回來同阿瑜道:“還在呢!這都一個多時辰了,都沒挪過地方,可也不怕冷……”
阿瑜嘆了口氣,妙目微合,搖了搖頭,“這呆子!由他去吧。過會三更他便得去守靈了。”說著看向小丫鬟,囑咐道:“這事你看便看見了,可不許出去亂嚼舌頭,知道麼?”
小丫鬟連連點頭:“知道知道!這事傳了出去,總是對夫人名聲不好。不過……羅軍爺……”說到這裡偷偷看了阿瑜一眼,“羅軍爺可是真心喜歡夫人的。”
阿瑜噗嗤一笑,一隻素指戳在小丫鬟額頭,“你個小毛丫頭,又懂什麼喜歡不喜歡的?”
小丫鬟小臉粉紅,分辯道:“怎麼就不懂呢?我聽人說,元帥頭七那天,羅軍爺半夜守靈時候一個人喝酒,喝得醉了,一開始哭元帥怎麼就去了,還哭著說什麼自己對不住元帥。後來哭完了,就守著元帥牌位跟元帥唸叨,說是讓元帥安心去,說此後一定敬您為主母,還說一定和兄弟們一起把元帥的孩子教養成人,繼承什麼遺……遺志什麼的……香兒是不怎麼聽得懂,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似乎那以後,羅軍爺每日裡在帳子外面站的時間就格外的多……而且總是很難過的樣子……”
阿瑜揉了揉小丫鬟頭髮,忽而感慨道:“所以說,這長得好看又有什麼用呢?都道是紅顏禍水紅顏禍水,禍的是世事,傷的是人心吶!”
她少艾年華出身風塵,遭遇坎坷,世道人心看得再清楚不過。跟在沈浣身邊多年,身處潁州軍中,雖然不會執槍拿刀,然則這些將領兄弟之間的心思,她卻是看得一清二楚。
狄行緣何堅持要替沈浣守柘城。沈浣又緣何堅決不讓羅鴻去戰皇集。
自己孩子的父親是誰,她與誰都沒說。三軍將士都如狄行一般以為是沈浣的,而沈浣終究再清楚她不過,只一眼便明白是羅鴻的。至於羅鴻,真心實意卻是被她一騙再騙,當真為自己的情意懊悔,也當真以為並慶幸這孩子姓沈。
何等的將帥,便能帶出何等的親兵。將一縷情思私念藏在心底,能為甘為兄弟坦然赴死的,又何止沈浣一人?
小丫鬟聽得迷糊,皺著眉懵懵懂懂的看著阿瑜,聽她道:“罷了罷了,待會三更時候,你去靈帳那裡給他送件元帥的大氅去。如今營中武將以他為首,這天寒地凍的,楞頭小子若是病了,全營兄弟都安生不了。”
小丫鬟點了點頭,沒能看見阿瑜背過身去時的慼慼之色。
紅顏禍水,傷的卻不知是誰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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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軍披素,全營掛白。夜深時分顯得格外寂靜冷清。
靈堂設在主帳之側,“奠”字高掛,輓聯對書。兩側白燭高舉,靈柩之前,香案陳設,牌位之上有書:靖國武侯沈公諱浣之位。
守靈計程車卒皆被羅鴻打發走了,他一人靠坐在香案之前,面前酒罈一隻,酒杯一個,卻不是他自己所飲,只不言不語的一杯杯倒了,復又灑在地上。
趙校尉手下斥候抬了沈浣回來的當天,這靈堂便設了起來。自那以後,無論白日裡忙亂到何種地步,羅鴻每日夜裡必來這靈帳中守上一兩個時辰。每每打發走了士卒,有時候便對著靈位自言自語的說些什麼,彷彿對面的不是靈柩,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也有時候只是坐著,什麼都不說。
今夜這一罈酒倒完半壇,羅鴻卻聽得身後腳步聲響起。一回頭,卻見是一身書生長衫的戴思秦踏著夜色而來,手中尚拎著一隻未開封的酒罈,顯也是來祭沈浣的。
“戴中軍。”羅鴻向他點頭。以前他在沈浣手下帶兵做將軍校尉的時候,常有時看戴思秦這麼個掉書袋的酸書生不甚順眼。如今軍中將軍,重傷臥床的、在外帶兵的、下落不明的皆是有之,這幾十萬人的潁州軍,一天一夜之間便落在了他的肩上。在其位,謀其政,他方始明白眼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平日裡替沈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