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2/4 頁)
聲喵嗚。土腥味,和著菩提葉芳馨,飄蕩在夜風裡。
端午擦乾了眼淚。她不認為自己是小孩子了,她也不需要尉遲的同情安慰。她靜心下來,算了算從廉州到和田的路程,她臉上的表情還帶著一絲茫然,可眼睛被淚水洗滌之後,亮閃閃,就像夜空裡奪目的星。
尉遲這才繼續說下去:“當時,我有些震驚。但我的身世也有坎坷,我體會到了八娘子的苦衷。八娘子對我說:‘孩子,如果你願意,請你去把她抱出來……’我按照她所說的,點亮了一根火折。我走到視窗,輕聲呼喚:‘端午,端午?’過了一會兒,我看到一個靠窗睡的小女孩醒了。她穿著一件肚兜,披著及耳頭髮。她迷迷糊糊爬到視窗,踮腳望著我,指指自己,說:‘端午嗎?’我登時笑了,我把她抱出了矮窗。她很輕,就像只貓……端午,你知道你當時如何跟我說嗎?你說:‘哥哥,接我走嗎?’我當時是沒辦法帶你走的。我告訴你:‘我下次來,帶你走吧。’你聽了滿意,就賴在我懷裡睡著了。等我走到八娘子身邊,她說:‘尉遲無意,如果你願意讓這女孩成為你建立白玉王國的幫手。我會把我的所學,全部交給她。我沒法等你太久,在她十五歲之前,你要來這裡。我會想法讓她跟你走。但是……生活中充滿了不幸,若你不能踐約,我也不會怪你。’我思索之後,答應了。八娘子便拔出把小刀,刺破了我的手臂,嚐了一口我的血。我告訴她:我尉遲無意總有一天會來接端午。她相信了,也給了我一件信物。端午,你猜到是什麼?”
端午搖頭。尉遲那笑意味深長。從白玉菩薩坐像的底部,他找出個生鏽鐵盒。
他溫言說:“自從我合上它,有十多年不曾開啟了。少年時我曾發誓:等我見到端午時候,再讓她看。東西還在嗎?”
鐵盒並沒上鎖。端午翻開盒蓋,有一縷枯黃短髮,被藍布條所繫。
她望向尉遲面孔,他的微笑淡如荷風,而鳳眼中殷勤深切,卻是海樣的深。
“這是幼年時你的頭髮。八娘子割下後,我用衣衫一縷綁住的。”他笑道:“那時候啊,我總共只有兩件破衣裳,一絲一縷隨著風飄。一扯就是一條,樣子煞是惹眼瀟灑呢!你不信麼?”
端午搖頭,破涕為笑。她拿著那縷頭髮,用一段刷了刷臉蛋。
尉遲坐下來,正視她說:“今夏諾敏王子病重,生出來許多事。因那年我離開廉州,正值秋天。我想好今秋再聯絡八娘子,設法接你的。你也正好十五歲了吧?”
端午沒說話。尉遲無意,應該沒有撒謊。作為萬里之外,聲名顯赫的和田城主,能圖謀一個她這樣的女奴什麼呢?可是,這一切都來得太快,讓她無法平心靜氣的接受。
她沉浸自己思緒裡,甚至沒發現外面的雨已停了。
尉遲又說:“今天燕子京來訪,當我聽到端午這個名字,看到你的時候,就想:冥冥中是有天意嗎?所以,晚餐時我讓人拿珍珠來試探,果然正如我所料。只是子京的脾氣……下雨之前,我始終在思索你的事,居然你跟著我養的貓,先從天而降了!你如何成為燕子京的奴隸了?不過,我還是要感謝子京長途跋涉帶你來了這裡。”
端午皺起眉頭,思索片刻,才簡短說:“我犯事了。他在海邊救了我。賣我一次,沒賣成,就讓我跟著他到和田來。跟我同行有五個女奴。死了一個,還剩四個。他讓其他女奴都喝珍珠粉。我偏不喝,他也不管。他知道我是採珠司裡養大的。”
尉遲默然。他衣服已被火烘乾了,露出的手腕瘀紫一片。端午說:“你的手……?”
“沒什麼。不妨事。”他凝視端午:“你……已經學了珠玉那些吧?還沒有學過和田玉?”
“沒有。這些年和田玉越來越少,我沒法學。”端午誠實回答。
尉遲的面上,並無失望。
他撫摸了一下如玉額頭,鳳眼裡笑出了花:“不學最好,等我來傳授你吧。端午,你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你是屬於白玉王國的。你是和我平生訂約的第一個人,不要背棄那約定。”
他修長手指輕搭在端午的下巴上,些微涼意。端午轉眸,他擦掉了她唇邊的一點淚痕,收回了手。
和他定約的,是八娘子。但如果那是母親的希望,端午也希望自己能不辜負。可是,她能不能透過學習,達到尉遲無意心中的期望?她沒有把握。對待別人真誠,也要有至誠之心。她不可能用吹牛皮和玩笑,來應付尉遲。
凡事都有代價。建立白玉王國,需要多少時間,多少犧牲?如果尉遲要仿效廉州的採珠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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