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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皮子底下比藏在深山中更隱蔽更無虞。
一個悶熱的晚上,譚恆上床後才剛剛閤眼就看見代文興沖沖地走過來爬到了自己床上,她心如脫兔卻怎麼也叫不出口,似乎有棉花糖塞住了喉嚨,她被代文捉住雙手,她嬌嫩而修長的身體在狂犬的撕扯和啃咬中奮力地扭動、掙扎、反擊。然而,一種洶湧而至的可怕慾望消弭了本能的惱怒和羞恥,使這場默默無語的沒完沒了的殘酷搏擊逐漸充滿了柔情蜜意。她分明感覺到他的愛情正化作涓涓清泉淌進了自己嘴裡、滲入了血液、灌溉到了每個器官每個細胞。以致她不由地渾身充|血,白皙的肌膚須臾間紅潤得發燙,冒出騰騰熱氣,瀰漫了整個夢境。在虛無縹緲的意識裡,在如注如泣的方寸之間,她拼死堅守著最後一片領地不至於淪陷。她瞅準機會,在他的左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他狼嚎般的慘叫聲擊碎了一枕春夢。她驚醒後才發覺自己汗水淋漓,全身上下都溼透了,像虛脫了似的疲憊乏力。看著身邊安然熟睡的譚青和譚菜,她如釋重負卻也若有所失,原來這一切真是一場夢。
譚恆仍然若無其事地忙著手裡的針線活,卻無法再專注於李秀口傳心授的那些女紅竅門,她一邊跟姐妹們閒聊一邊回味有驚無險的夢境。看到代文打赤膊、上衣搭在肩上、左臂纏著敷了草藥的繃帶從屋外進來,所有人都吃了一驚。譚青問他是怎麼回事時,他正大步穿過廳屋到廚房去,他沒打停腳,邊走邊笑著回答:“昨晚被蛇咬了。”誰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還是玩笑。只有譚恆心中咯噔一下打了個冷戰,因為她正是屬蛇的。
譚恆按捺不住,悄悄來到代文身邊,想問個究竟。代文字是因她而走神失錯砸傷了自己,此刻卻偏要賣關子,意有所指地說:“都怪你!”譚恆好生奇怪,剛想追問下文,代文突然告訴她:“我昨晚夢見你像一條大花蟒蛇在床上扭動、翻滾——”譚恆聽得臉紅心跳,她怕給人撞見,沒等代文說完就走開了,她認定這就是傳說中戀人間的串夢。
(十九)愛洶湧
第二天,大夥一快兒在當面山上砍柴,代文在樹叢中左彎右拐偷偷溜到了譚恆跟前,陪她聊天,帶她採摘山蕨,譚恆見好些才剛剛露頭的蕨苗渾身毛絨絨的,就問他:“這麼多毛,咋吃呢?”代文提醒她先別採這些蕨芽,說:“等它們再長長長大些就沒有毛了。”頓了頓他補充說道:“這東西與人剛好相反。”譚恆一聽,臉刷地紅了,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幾乎同時大笑起來。譚青在遠處喊話:“你們倆檢到寶貝了嗎?”譚恆趕緊用手捂住自己嘴巴,代文手卷喇叭朝譚青回話:“我們想到寶貝啦!”山谷的回聲一遍又一遍複述著他們的歡樂,直到二十年後兩響飄忽不定的槍聲才終於打斷這幽遠又纏綿的餘音。
每當夜幕低垂,兩位沉迷於串夢的少年便不約而同地各自早早上床,幾乎還未瞑目就已身在夢中了。譚恆高挑清瘦的身體散發出天然的芬芳,代文因此能輕易地繞過神龕前的柏木清香和豬圈牛欄的糞臭,在黑暗的迷宮裡準確無誤地找到她。興安村的夜晚萬籟俱寂,溼潤的時間從山脊外邊緩緩流進村來,越過譚氏祠堂和曬穀坪,在巴足塘水面輕輕滑去,偶爾驚起的幾聲犬吠成了夢中僅有的忽遠忽近的背景音。朦朧的星光下,就著夜色的慫恿,兩個夢遊人席天幕地,像青蛙似的在田間地頭、稻草堆中、紅薯地裡相愛。他們倒回了幼年時代,在一起嬉鬧捉弄,說著一些不可思議的蠢話卻彼此深信不疑並感覺愉悅,還常常賴在夢中不願醒來。而光天化日裡,熱戀者卻是不冷不熱無話可說的兄妹。幸好,有情人堅信夢境是與現實並行不悖的另一個真實世界。人類需要的一切,不管人世間有的沒的,那裡都有。
許多時候,夢中的戀人還以為自己其實是生活在戀人的夢中。現實與夢幻粘在一起不知如何分解,譚恆竊喜,如今總算有了一個靈犀相通的同謀來分享從前一個人獨處時害怕又渴望的東西。兩人沆瀣一氣合成了忠貞不渝的同儔,齊心協力地發掘生命裡前所未有的快樂體驗。
為了使庭院的下水道保持通暢,老輩人常常往上下廳屋之間的天井裡投放烏龜。一些原本志同道合的雄性龜因為隨夏季到來的愛情而反目成仇。他們在天井邊徹夜不停地打鬥。於是;一個熱鬧的季節就在甲殼的碰撞聲中開始了。
譚吉先生授完課後陪譚世林在曬穀坪裡喝茶,譚青在織機上忙活,譚菜正撫琴暢彈,譚恆在一旁唱和,譚代武與譚卜躲在柴房裡喁喁私語,譚代超在苦練書法,代群因悔棋不成與代文吵了起來正準備動手。這就是譚青出嫁前,李秀眼中因擁擠吵鬧而顯得人丁興旺的家景。不過,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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