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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抱起來送到了他床上。她打來佛井水為他抹乾淨嘴臉,坐在床沿用雙手當梳替他整理頭髮,耐心地傾聽他的胡言亂語,對他生不逢時的苦悶感同身受。一直等到凌晨待他清醒後恢復了尊嚴她才離去。
(十四)大丑覆顏
這天下午,代超從學校回到家,正準備進譚吉先生的書房,李秀攔住他說:“仙丹不但認得字,做事也是把好手,一肩能挑百多斤,頂得上一個男子呢,我看是個宜家旺夫的好婆娘,你就受了她吧。”
代超感覺很驚訝,立刻想起了那女人壯碩的身體、堅定的乳房和囂張的屁股,那的確是生兒育女的好坯子,然而她那張慘不忍睹的醜惡嘴臉否定了一切。任何男人只需瞧她一眼,勢將終生陽痿,永不會再有愛情的衝動。於是,他衝母親笑了笑,說:“的確是個好婆娘,如果不要臉的話。”說完,身子一讓就進了書房。
李秀在外屋罵道:“短壽的東西,說話不留口,當心日後爛了下巴。”她擔心代超對神靈代言人的不敬將被神靈誤會是對其本身的汙辱和輕慢。
幾天後,耒陽牯來了,李秀不便去討要她最尊敬的神婆的生庚,便拐彎抹角把丹朱阿木格拉來給耒陽牯摸了相。耒陽牯保持沉默,待相主離去後才給李秀彙報說:“鯰魚嘴、吃四方,走遍天下無饑荒,前門大、水口小,納財旺家鳳中凰。”
聽到這裡,本來對這件事從不關心的譚世林也出面了。不過,他採取了與李秀截然不同的迂迴戰術,從一個男人而不是父親的角度給兒子建言、說理,並以無可辯駁的切身經驗提醒兒子:居家過日子,女人的裡子比面子重要得多。一旦娶妻不淑,那等同於在枕邊安放了一窩馬蜂,令人發怵的刺激和經年累月的嘈雜最終將把男人折磨得不成人形。說到激動處,他不惜以自個彎腰駝背的樣子來現身說法:“你看看我吧,年輕時能隻身獵虎呢,如今連只兔子都攆不上了。”
“別聽媽媽攛掇,她只是一心想把瘟神留下來。”代超毫不客氣,把父親當成了母親派來的說客,他就不明白為什麼家人一定要把自己與如此醜不堪言的女人扯在一起。
代超為此心生怨懟,難以釋懷,只好拿酒來洩憤。但酒過三巡,與他對飲的譚代湘也剋制不住以興安男人的世俗眼光品評起來:“仙丹前胸豐滿,後臀圓潤——”代超沒好氣地打斷了他的話把,沒頭沒腦地說:“我現在真想念月亮公主啊,只可惜藏獒死了,失去了嚮導,我再也找不到那接近天堂的愛情了!”
譚吉先生也站在了代超的對立面。一天,代超把一包治牙痛的藥交給先生,那是他先天特意去關王廟的藥鋪抓的。先生嘟囔著說:“孩子啊,無論美醜妍媸,那都是天地之造化,萬不可妄加菲薄。更何況大丑覆顏,乃美之極端!”代超諾諾稱是,老先生又說了:“古人云,‘再破的草鞋也生來有對兒,再深的石臼都不愁沒棒槌啊’,為師以為此女具天地之大美,堪與璞玉比德,得此賢妻,夫復何求?”
就這樣日復一日,人們用發自內心的美言善語使一個活生生的女人漸漸變了模樣,最終醜到了美的地步,成了一個無可挑剔的好婆娘。代超將信將疑,試著像金財外公那樣用蓍草杆和去核的皂角占卜,妄圖用形而下之器來尋求形而上之道,卜出的結果令他恐慌,一次又一次,全是鹹卦,卦辭是:“亨,利貞。娶女吉。”這無疑是一道來自人類思想最深處的不可抗拒的指示。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對自己的眼睛失去了信任,代超最終低下了高傲的頭顱,當視線下移之後,他看到了仙丹身上所有突出的東西,並發現有一種來自古老記憶中的神秘氣息環繞她左右。這時候,他相信了別人的眼光,從而懷疑自己的審美只是一種自負的偏見。緊接著,他被她面子下的另一片天地深深吸引,很快娶了她。他提出的唯一條件是不舉行婚禮,不秉燭焚香鳴炮竹,連祖宗也不要驚擾,就像偷婆娘似的。
李秀的心頭洋溢著一種修成正果的喜悅,為了能與神靈永遠生活在同一屋簷下,她沒有按老規矩讓新婚夫婦另起爐灶分家單過,而是找出各種理由慰留兩口子繼續待在大家裡吃大鍋飯。這正中代超下懷,他比誰都厭煩為生計操心的世俗人生,如今他只想一門心思躲在愛情與文字的狹隘世界裡,把美酒當主食,過蕭閒疏曠的隱士生活。他還煞有介事地寫了一篇華美而隱晦的青詞託妻子轉交玉皇大帝,祈求這樣的幸福婚姻能綿延一百年,百年之後與妻子瞑目於家中的這張古老的繁華似錦的櫸木架子床上。
丹朱阿木格早已勘透人間永珍,卻仍然為丈夫的願景深深陶醉。不過,她以神靈的口吻提醒丈夫:“雖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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