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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露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找我有什麼事?”女人畏畏縮縮地說:“金毅想請你替他看看病。”
章達宣不動聲色地看著她。“金院長得的是精神病,我哪兒看得好?”女人急得哭出聲來,語氣裡透著一股惱恨,又混雜著一絲悲憫,說:“他啥精神病,都是裝的。”雖說大傢俬下里一直懷疑金毅的精神病是裝的,但現在由他妻子口裡說出來,章達宣和邱德成還是感到意外和震驚。金毅女人說:“我知道他過去有對不住你們的地方,求你看在他快要死的分上,過去看一眼。”她雙膝彎曲,臉上現出更深的卑怯和失望,似乎準備給章達宣跪下。
章達宣凝神想了想,口氣略為緩和了些:“我這兒還有客人,不好說走就走。”女人嘴癟一癟,又像要哭的樣子,說聲:“那就不勉強,打攪了。”
益生堂 第三章(30)
她已經快要走出門了,章達宣衝著她的背影說:“你先回去,我交待一下,隨後就來。”女人眼裡露出驚喜,轉過身像搗蒜似的點著頭,連聲說:“多謝,多謝。”
章達宣回到席上。家禮悄聲問他:“啥事兒?”章達宣悄聲答:“你們那位二百五院長來找我看病。”家禮一時沒回過神,問道:“給誰看?”章達宣說:“給金毅,金院長看。”家禮驚訝地張著嘴,看了章達宣,又看邱德成。邱德成說:“誰知道他唱的哪一齣。”章達宣說:“不管他唱的是啥,我都願意去聽一聽。”
酒席散了,章達宣收拾東西準備出門。家禮湊過來問:“要不要我陪你去?”章達宣說:“你要有興趣,就隨我去看看。”
金毅住在醫院,是他當副院長時分的房子。門前有一片積水,已經結了冰。他女人在門口迎著,連聲提醒章達宣和家禮:“當心,當心。”家禮上前攙著章達宣一隻胳膊,兩人隨在她後面進了金毅住的屋子。
屋裡靠床邊兒生著一盆炭火,一股汙濁的,混雜著黴味、藥味、煤氣味的令人窒息的空氣四處彌散。已經是寒冬,床上卻還掛著棉紗蚊帳,一邊兒用帳鉤鉤著,一邊兒拖垂在床沿下。
金毅躺在床上,身上蓋著大紅的緞子被,已經瘦成一架骷髏,眼窩深陷,雙頰像刀切似的鋒利,面色是一種泛著屍氣的死灰。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神,空洞,死板,交織著對死亡的恐懼和一種哀憐無助的絕望。一直在家禮記憶深處揮之不去的狡詐和冷漠不見了,他成了一隻破綻百出、飄墜在地、毫無生氣的紙風箏,而不再是那個齜著利牙、眼裡帶著征服欲、四處張狂的狼犬。他看見家禮,臉上現出吃驚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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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達宣說:“今天他來給我做生,聽說你病了,一起過來看看。”他說話的語調很平淡,不帶任何感情Se彩。金毅正要說話,他女人端著兩杯開水進來,放在桌上,一句話沒有,又出去了。金毅說:“章醫生,你喝水。”章達宣說:“水就不喝了。還是先看病吧。”他走到床前,問道:“哪兒不好?”金毅掀開被子,悄然無聲地把上衣捋起來堆在脖子下面。
黯淡的光線裡,一道道血紅的指痕交錯重疊,在他胸前連綴成黑汙的一片,有些地方面板已經撓破,滲出細密的鮮血。章達宣和家禮都駭然怔住。金毅突然發出兩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章醫生,你是茅山城頭一號名醫,你能說出我這是啥病不?”
家禮聽著他的笑聲,好似看見一個頭發散亂,形容汙穢的魔鬼,正張牙舞爪地從洞的深處跑來,不由得頭皮發麻,渾身起了一陣寒顫。
章達宣靜靜地察看了他的傷勢,然後在床邊兒坐下,把金毅一隻手握著開始把脈,問他:“啥時候起的病?”金毅說:“兩三個月了。哪兒也不咋的,就是癢,不是在皮上,是在肉裡,撓都沒法撓。”章達宣把著脈,邊聽邊微微頷首。把完脈,坐到一邊兒開方子。金毅的目光一直跟著他。
章達宣說:“按說你這是心病,非藥石可醫。不過我還是開個方子,你吃幾服試試。”金毅皮包骨頭的臉怪異地扭曲著,現出一種似哭非笑的猙獰,說道:“你說得對,我這不是病,是報應。”章達宣停下筆,緘默地看著蚊帳裡像鬼魅一樣遊離於死亡邊緣的金毅。金毅說:“這大半年,各種各樣的偏方單方我都吃遍了。吃著吃著,成了今天這樣。我知道,啥藥對我都不中用了。”
家禮恍恍惚惚覺得自己像個看客,或是隱身人,躲在一邊兒,懷著不可告人的隱秘,傾聽著金毅進行靈魂告白。
“我十歲那年,爹把我送進藥鋪當學徒,掌櫃和掌櫃娘子對我連畜牲都不如。熬更守夜、挨打受罵成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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