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2/4 頁)
望,也無期待,甚至了無遺憾。他們過得規律、平靜而滿足。直到卡羅琳出奇不意地降臨,宛如一朵破雪而出的盛開花朵。他們當然很愛她,但關愛中帶著一絲憂慮。他們將全副注意力投注在她身上,同時配上各種膏藥、厚襪子和藥用蓖麻油。夏日悶熱,怕有流行性小兒麻痺症,卡羅琳被迫待在屋裡。她四仰八叉地躺在樓上窗戶旁的長椅上看書,汗珠一滴滴地滑過太陽穴。蒼蠅靠著紗窗嗡嗡飛舞,有些一動不動地死在窗臺上。屋外,田野在陽光和熱氣中閃爍著光芒,鄰家孩子們在遠處大喊大叫。他們的父母年紀輕,不大知道孩子可能感染上疾病。卡羅琳把臉和指尖緊貼著紗門,滿心渴望地聽著孩子嬉戲,空氣凝滯不前,汗水浸溼了她棉衫的肩頭以及燙平的裙頭。樓下花園的另一頭,母親套上手套,穿著長圍裙,戴上帽子拔除雜草;微暗的黃昏中,父親從保險公司的辦公室步行回家,走進百葉窗緊閉的寧靜的家中,脫下帽子,外套下的襯衫潮溼而且帶著汗漬。她駛過橋面,車輪發出嗖嗖聲。肯塔基河在遙遠的下方緩慢流動,昨晚的精力漸漸消退。她又瞥了寶寶一眼。即使不能留下寶寶,諾拉?亨利總想抱抱她吧。這當然都不關卡羅琳的事。但她沒有掉頭,她再扭開收音機。這次她找到了一個播放古典音樂的電臺,繼續往前行駛。離開路易斯維爾二十英里之後,卡羅琳參考了一下亨利醫生寫下的方向。他的筆跡強勁而仔細。她開下高速公路。此處離俄亥俄河非常近,山楂樹和朴樹高聳的枝頭結了冰,閃閃發光;路面卻平整而乾燥。田野上鋪了一層白雪,周圍是一圈籬笆,籬笆之後馬匹如黑點般移動,噴出一團團白色的霧氣。卡羅琳轉進一條更小的路,兩旁田野微微起伏,無邊無際。她開過大約一英里的光禿禿的山丘,不久就瞥見那棟建築物,紅瓦磚房建於二十世紀初,兩側低矮的屋翼比較現代化,看來不太協調。她沿著小路起伏轉彎,房屋忽隱忽現,然後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她開進環形車道。近看之下,這棟老房子需要整修,木頭框架的油漆已經剝落,三樓的窗戶被木板封了起來,膠合板木條支撐住破裂的窗沿。卡羅琳走下車。她穿著一雙老舊的平底鞋,鞋底又薄又破。昨天半夜她一時之間找不到靴子,匆忙中穿上了這雙擺在鞋櫃裡的平底鞋。碎石透過積雪往上頂,她的雙腳立刻感到寒冷。她把事先準備好的袋子甩到肩上,裡面擺著尿片和一個裝了嬰兒奶粉的保溫奶瓶。她拿起放著嬰兒的紙箱,走進屋內。光線透過久未擦拭的鉛框玻璃投射在門兩側。進去之後還有一道毛玻璃門,然後是個黑橡木地板的走道。她聞到一股胡蘿蔔、洋蔥和馬鈴薯的香味,四下充滿了熱氣和食物的味道。卡羅琳往前走兩步,木板跟著嘎嘎直響,但還是沒有人出現。寬片木板地上鋪著一長條光禿禿的地毯,一直延展到屋後的等候室。等候室裡窗戶高挑,窗簾厚重。她坐在破舊的天鵝絨沙發一隅,把紙盒緊靠在身旁,靜靜等候。屋裡太熱。她解開外套紐扣,裡面依然是她那件白色的護士服。她摸摸頭髮,這才發現自己還戴著高挺的白色護士帽。亨利醫生一打電話她就起床,在下著大雪的深夜匆匆穿衣出門,一直忙到現在才停下來。她脫下護士帽,小心地折平,閉上雙眼。遠處依稀傳來餐具的碰撞聲和喃喃的說話聲,樓上有人走動,激起陣陣迴音。半睡半醒之間,她夢見母親準備節慶大餐,父親在木工室工作。她小時候總是一個人,有時甚至非常寂寞,但她腦中依然留存著某些回憶:緊抱著一條特別的被子、腳下那條繡著玫瑰花的地毯,以及屬於她的自言自語。遠處傳來兩次鈴聲。我這兒需要你,請馬上過來,亨利醫生先前大喊,聲音中充滿緊張與危急。卡羅琳匆忙趕過去,還用兩個枕頭隨便弄成一張奇形怪狀的小床;雙胞胎的第二胎出生時,她手執面具蓋住亨利醫生太太的臉,小女嬰隨後來到世界,帶動了某些變化。起了變化,沒錯,想要控制也沒辦法。即使身處這個毫無動靜的屋子裡,即使坐在沙發上等待,卡羅琳也不安地察覺到世界正微微變動,一切都停不下來。就是此刻?她忍著不想。這些年來,等的就是此刻?三十一歲的卡羅琳?吉爾已經等了好久,等著真正屬於她的生活;她曾對自己這麼說,而且從小就覺得自己不會平凡地度過一生。那一刻終將到來,一切也將隨之改變,而當那一刻到來之時,她會知道的。她曾夢想成為一個偉大的鋼琴家,但高中舞臺上的燈光跟家裡的燈光大不相同,她在強光中愣住了。到了二十多歲時,她在護校的朋友們紛紛結婚生子,卡羅琳也不乏她心儀的年輕人,其中一個黑髮、白皙、笑聲雄厚的男孩子尤其吸引她,她夢想他將改變她的一生。雖然他始終沒打電話來,但她依然夢想另一名男子會改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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