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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我沒有買他的菜,我堅持給他兩塊錢,他拒收,繼續砍他的花菜。我就說,那就抽一支菸吧。他說,我早晨不抽菸。這樣,我只好自己動手拔菜根了。新菜根長得牢,不易拔,花菜的葉子還連在上面。農民先生見我拔得艱難,用刀給我砍了幾個壯碩的根,估計有一碗了,農民先生要走,他讓我拔一會兒就走,別踩壞了菜,我說我也走了。
依舊是削了皮,切成條狀,略放油乾燒,我是把“劈碎松根煮菜根”記成是“劈碎松根燒菜根”了,認定菜根是要乾燒,燒得有些菜根起了淺的煳色,佐了青辣椒、薑絲和青蒜,起鍋。由於是一色新菜根,又未曾曬,這回的菜根是外綿內脆,味道是比包菜根淡些,也不及其甜,然將淡的菜根嚼出味來,境界好像又略高一點。我斟了一杯勁酒,這是一種入口微甜、酒精度較低的保健酒,有中藥氣息,喝多了特別有後勁,是易醉的酒。嚼菜根,喝罷一杯勁酒,春天的暖意扶搖上升,我不解鄭板橋為什麼要寫煮菜根,煮的菜根,豈不是失去了嚼的樂趣了嗎?不解,仍自顧自地嚼,這滋味確乎需要在南國的鄉野悠然地感悟,菜根畢竟是清雅的事物,未花錢,自個勞動從田地裡拔來,此間又另有一層內涵,於茗事比較,菜葉是龍井,菜根便是鐵觀音,味醇厚而深遠。
絲瓜
絲瓜是最好種的一種瓜。在樟木溪,我奶奶是把絲瓜種在菜園的角上,絲瓜沿著籬笆攀援,結的瓜長長短短地懸著,微彎,瓜的末端還掛著花。絲瓜的花極普通,無人去採它,絲瓜花總喜歡開在最高處,高高舉過葉子,遠遠看去,絲瓜藤上是一朵朵金燦燦的花。那景況,我在湖北大冶看到的尤其壯觀,地質隊的車每天清早要路過大冶湖,湖邊是一望無際的絲瓜棚,絲瓜花開得金光燦爛,湖水如鏡。一輪溼淋淋的太陽紅彤彤的,底弦還連著水,水被浸得紅。幾隻小漁船漂在湖中,船上有人撒網,網的是紅波一束,紅波漾到岸邊,葦草也著了色。
樟木溪吃絲瓜,分清炒、炒雞蛋和打雞蛋湯。夏天吃絲瓜,是有一種爽的感覺,尤用絲瓜湯淘飯,就爽快極了。絲瓜做點心一樣好吃,絲瓜長到有絡的時候,未完全老,摘下來切半寸厚的片,裹了米粉蒸,再曬乾,茶油煎了,很酥,有米粉香,絲瓜的幹香,也是做茶點用的。樟木溪的茶不大講究,茶點是很講究的,平日來客,都要端出茶點來。我家泡茶,有一把錫壺,不知經多少年了,兩個提把是扁黃銅的,擱下錫壺它自然往兩邊倒,錫壺上有兩個小圓臺,竟被提把砸塌下去了,這要多少個歲月才能夠?絲瓜,是清淡的東西。
每年還得留幾條老的絲瓜做種,取絲瓜絡,老的絲瓜摘下來,曬乾,敲掉外面的皮和裡面的絲瓜子,絲瓜子不好吃,有腥氣。絲瓜絡是白的,略黃,用它洗碗洗鍋,擦鍋蓋,也用它洗澡。用絲瓜絡洗澡,新絲瓜絡太扎人,身上一擦,面板就紅了,像軟質的銼刀,在上面塗一些肥皂才潤滑一些。我一般選一個小絲瓜絡,感覺柔和一點。
到湖北也種絲瓜,選了肥碩一點的絲瓜種,結的絲瓜肥胖胖的,表皮上有一層白白的霜,嫩得用玻璃片就可以刮它的皮。有一年菜園角爬滿絲瓜藤的闊葉槐長得頂著電話線了,不久樹被電話班的人伐了,樹不倒,絲瓜照舊生長,尤絲瓜結得多。想來是一直沒有摘它,我就揹著一個釣魚簍爬上去摘,摘到半簍絲瓜時,起風了,搖了搖,樹就倒了,我緊緊抱著樹幹,龐大的枝椏群先著地,我沒有摔著,卻引了許多人來看。我體驗到從空中悠的自由落體的滋味,有些驚心動魄,腿肚的筋都酸酸的,酸到尾椎骨,酸得脹,是驚嚇的原故。就是那一年,我和三毛小弟什麼的人扯了菜園的乾絲瓜藤,躲在菜園籬笆坎子後面點火當煙抽,絲瓜藤的煙抽起來奇辣,嗆得人大聲地咳,咳得眼淚都出來了,還要夾在手裡抽。一忽兒裝叛徒,一忽兒裝女特務,我們以為凡是叛徒和女特務,抽菸的樣子就爽。又把長的絲瓜藤折成煙那麼長一根根的,裝口袋裡,下午三四點鐘的樣子,再到菜園籬笆坎子後面躲著抽。後來不知道是誰真的做了叛徒告發了,我們趕緊扔了絲瓜藤的煙,好久都不抽了。
搬到樓房,只在陽臺上種過一次絲瓜,就沒再種。今年我曾想在小區停車場開出塊地來種絲瓜,看看每天刮的大風,不忍心將土挖松,只好作罷,明年還是想買一隻水缸回來種絲瓜。不買菜時,就摘一條絲瓜,打雞蛋湯喝,那是有一些愜意的,我想。
顧景星:結茅為廬著(1)
蘄水悠悠出大賢,時間浩浩憶黃公。蘄州城東黃公山下,青灰色的蘄艾,鳳尾狀的蕨類,蓬勃擴張的野菊和深厚的獅茅草掩映一方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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