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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福好想仰天長嘆,他的無可奈何說與誰知啊?
畢竟他是奴才命,十七歲的大小姐可是老爺子的惟一明珠。只是,大小姐自小綾羅綢緞、吃好睡好的,她根本不知道銀兩賺來不易,所以每回大小姐所秤的藥草總是一倍多餘,遇著家境貧苦的買藥人她更是不收半個子兒,而且另外免費奉送補氣養血的方子。
所以蘇杭一帶人人都稱白家千金是女菩薩,好些個人家居然還為她立下長生牌位。
這也沒啥不好,但是就苦了他這個記賬的大掌櫃了。
最使他“痛不欲生”的是大小姐時常釵易裝的去替人把脈、開藥方,光是藥方子的累積數量就足夠一般人家蓋大屋、買幾畝良田了。
他這大掌櫃的位置隨時不保哇,一旦老爺子知道他作了假賬,嗚,嗚,他的棺材本都要完蛋。
“喏,一錢,對,一錢就可以了。”
甜甜嗓音傳進白福的耳膜,他瞪眼一瞧,哇,大小姐包給客人的可是一斤重的東北大參哪。
一錢?那是一百兩都未必買得到的。
“大小姐……”他的老淚即將奪眶而出。
“你有沒有心?”
“心?有啊,每個人都有心,才能活著。”東北大參和心有啥干係?
白痕笑得燦爛耀眼,“剛剛那個老人家全身都是補釘,日子一定不好過。只要是有良心的人都不忍拒絕的對不?”
對!對極了!他能說個不嗎?除非他白福自承是黑心肝的人。大小姐實在是鬼靈精,完全不像逝世仙歸的老夫人那般的柔婉順從,也難怪老爺子常心悸胸悶,偏頭痛了。
一陣貓哭狗叫聲漸行漸近,轉眼間竟在醫館裡了。
是一對瘦扁的可憐夫妻,丈夫已經昏迷的讓妻子背伏在後。
做妻子的一進門,看見天仙般的小姑娘便雙膝下跪,顫顫然地問:“你是女菩薩,白家千金?”
白痕點點頭,她連忙衝上前,扶起這位面色蒼黃的垂淚婦人。
“別跪我!我不是神佛、不是天地。”動不動就讓人對她下跪可是要折了壽福。
婦人伸出雞骨般的手,哀哀痛嚎,“求求你救救我家相公!我們連買米的銀兩都沒有,這世道就只有女菩薩你願意救救我們了。”
白痕先是替婦人拭拭淚,然後撐開她背伏的男子的眼皮,只消一晌,不用診脈,她已經能夠確定這婦人必須守寡了。
那男子的癆病早已肝損肺,撐不了幾日,甚至可能過不了今晚,度不到一炷香的時辰。
“女菩薩,我家相公……”
“很對不起,藥石罔效。”醫者父母心,雖然她是匿名的女神醫,但是每回見到死別的痛楚都不忍於心。
婦人咚地又跪下,她使勁的磕頭,“求求你!大夫們都說他死定了,剩下不到半口氣兒,你行行好,試一試吧,當作是死馬醫……”
“這位大嬸,不是白痕不救,而是大叔他真的已……”冥王的小鬼即將索魂取命了。
“我知啊!但是……求你!白家是善心人家,白老爺每年賑濟貧民,開米倉,捐銀兩,大小姐你更是我們小百姓們的救星啊。可憐可憐我這苦命女吧,求求你。”
“可是他真的是……”必死無疑了呀。“我並不是神鬼,無法和閻君爭奪人命。”
“只要你肯試試!就算、就算我家相公長別人世我也不敢怨責半句,那是他的命了。”
白痕哀哀一嘆,“大嬸,我試一試,可是你得有個準備,不要寄望半分。”否則失望更大。
婦人直磕頭,淚泣哽咽,“謝謝你!你的善良一定會有好報!”
或許用針直刺大叔的命門吧,生死一瞬間,她一點把握都沒有,可是她最看不得旁人傷心落淚了。
“福伯,麻煩請幾個夥計將大叔扶進後廂堂,替我準備白乾和炭火,以及灸針。”
白痕拿著幾根長針,先用白乾拭擦,再用炭火烤熱。
希望黑白無常半途去喝酒作樂。她在心中盼望著。
“啊!相公!相、相公!”
放聲大哭的婦人猛力地捶打男子的胸膛,不一會她已經昏了去。
手中的長針掉落下地,白痕怔怔地看著已無生命氣息的男子,雖然看過很多死別的她仍是心下一酸,淚已矇眼。
儘管是號稱華佗第二的她依舊救不回命在旦夕的人!她連針都來不及下啊。
“痕兒。”
“爹?”她抬眼,腮頰已是一片溼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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