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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可惜一個也沒抓養成。一個鬧天花死了,一個,接生時先出了一條腿,等接生婆大汗淋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他拽出時,人已成了兩半,三嬸一見,當即昏厥過去,從此落下毛病,聽不得人生孩子,也見不得孩子。一見,腦子裡就冒出被接生婆撕成兩半的血片。
謝土(7)
莊家人丁興旺的希望眼看要落空,老東家莊仁禮深感如此下去對不住列祖列宗,更對不住這百年老院,遂在一個秋日的夜晚做出一項驚人的決定,他要給自己續絃,娶的就是曾經打算說給二叔當偏房的後山小財主陳穀子的二丫頭,聽說那丫頭長得個大體圓,渾身的力氣,尤其那肥碩的屁股,更是了得,一走起路來,簡直就像一座山在動彈。見過的人都說,光憑那屁股,就是個下崽的好手。可惜臉是差了些,鼻樑上的麻子也多,而且睡覺還打呼嚕,一打起呼嚕,全後山的人都讓她驚得睡不著。
此語一出,下河院一片驚訝,先是莊地的娘鬧得死去活來,說膽敢把陳穀子的丫頭娶來,她就一頭撞死在黑柱上。接著,二嬸林惠音冒著犯上的危險,斗膽跟東家莊仁禮也就是她的大伯哥諫言,說與其冒著讓全溝人恥笑的危險娶一個臉上有麻子的偏房,還不如早點給莊地成親,早成親早得子,這樣下河院的香火才能續上。經過一番唇槍舌戰,二嬸林惠音的意見佔了上風,下河院的六位長輩就有五位同意及早給莊地成親,老東家莊仁禮面對眾口一詞的反對,只好把續絃的念頭悄悄藏在心底,開始張羅著給兒子莊地成親。
莊地的婚事便在這樣的背景下大操大辦了,成親後的莊地一度很不適應有了家室的生活,常常揹著爹媽溜到二叔那裡,跟二嬸林惠音一喧就是一個整天,這事後來不知怎麼傳到了爹孃耳朵裡,娘倒是沒說什麼,爹卻鼻子哼了一聲,衝他惡恨恨地說,再敢往那屋跑,打斷你的腿!
東家莊地隱隱覺得,爹跟兩位叔叔的隔閡就是那時有的,或者在兩位叔叔還有二嬸合上勁反對爹續絃時便有,只不過在他成親後變得更為明顯。明顯的例子是,爹不再跟一家人吃飯,一向一家人不吃兩鍋飯的下河院那一年有了小灶,專給東家莊仁禮一人做飯。娘和二嬸做的飯爹更是不吃,飯桌上常常是娘和二嬸陪了他吃。兩位叔叔那時一個在油坊,一個在南山煤窯,回家吃飯的頓數很少。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兩年,原本指望著能因南山煤窯的紅火而有所改觀,卻突然地遭遇了一場劫難,那是一場空前的災難,對下河院來說,劫難帶來的打擊是致命的,下河院從此便再也沒了歡聲笑語,東家莊地的心靈上,自此蒙上了厚厚一層暗影。
土匪麻五是東家莊地這輩子最恨的人,年輕時他曾無數次發誓,要親手宰了這個可惡的畜牲。就是現在,只要一提麻這個姓,東家莊地也恨得牙齒格格響。溝裡因此有了一個規矩,凡是流落來的麻姓人,不管跟土匪麻五扯得上扯不上邊,一律拿亂棍打出去。包括溝里人娶媳嫁女,都不得跟麻姓人做親家。氣得方圓百里的麻姓人家一提菜子溝就吐唾沫,吐完了還不解氣,還要跟上一句,挑了合該,全挑掉才幹淨!
麻姓人說的“挑”,就是指那場劫難,土匪麻五躍過丈二寬的牆頭時,菜子溝下河院居然沒聽到一絲動靜,直到土匪麻五開啟車門,眾土匪呼啦啦湧進來,二叔那邊才忙忙地喊了一聲,來土匪了!可是二叔的聲音還沒落地,就讓土匪麻五一長矛挑了。
挑了。
那一場劫難裡,土匪麻五挑了的,還有三叔,還有幾個聞聲趕來救東家一家子的長工,其中就有中醫李三慢的爺爺和大伯。
土匪麻五拿毛線口袋裝了二嬸三嬸要走時,東家莊仁禮這才從上房走出來,衝麻五喝了一聲,敢!沒想,土匪麻五的長矛直直衝東家莊仁禮挑來,若不是東家莊仁禮眼疾手快,怕那一長矛,他也就沒命了。但,儘管命是保下了,可那一長矛不偏不倚,挑在了東家莊仁禮襠裡。
東家莊仁禮廢了。
爹臨死的時候是這樣跟莊地講的,爹講得很傷心,每講一次,就痛悔一次,說他應該想到土匪麻五,他偷覷下河院已很久了,可他偏是喝了酒,偏是給睡著了……
但,院裡傳得不一樣,溝裡也傳得不一樣。都說,土匪麻五是爹招來的,爹是借土匪麻五的手,除了兩個偷覷他東家地位的親兄弟。
這話莊地不敢信,可又不敢不信。
要不,土匪麻五自那次後,咋就突然失了蹤,生不見人,活不見鬼?難道他挑了下河院,這輩子就不再做土匪?
要不,被土匪麻五擄去的二嬸三嬸,咋就一直尋不到半點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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