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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就剩我了,你也宰了吃掉吧。木手子倏地黑臉道,夾住吃肉。
吃完飯時辰尚早,木手子到村巷裡走了一遭,天陰得很實,說不定半夜雪便落下來。家家戶戶的門都緊閉著,有幾家院裡已飄出隱隱的叫聲,都是些還沒兒子的人家,天一黑便急不可待地發出聲音。木手子覺得可笑。想想這溝裡很多事,都覺得可笑。可他笑不出聲,他的心被將要發生的事兒牢牢捉住了。那是件可怕的事,但他必須得做。
他在村裡一直轉到人睡定,這才走進下河院,摸進草房。進草房的一瞬,他似乎猶豫了一下,可見他還是不那麼堅定。但,他想起了後晌在院裡見少奶奶燈芯的情景,少奶奶燈芯一定也是聽見了謠言,而且,聽的一定比他還多,要不,臉沒那麼陰。少奶奶燈芯好像嘆了一口氣,然後,遠遠地望住後院裡玩的馬駒,馬駒正在圍著三杏兒問野種是個甚?三杏兒一時不好做答,傻傻地盯住少奶奶。馬駒又問了聲,少奶奶燈芯撲過去,要打馬駒,嚇得他一把拽住了。
想到這兒,他不再猶豫了,猶豫有時是會害大事的,木手子從沒為下河院做過甚大事,這次,他要做一件!
草堆裡取出從北山帶來的東西,這東西是他從十幾個想法中選定的,還是買騾子時在一老財家看到的,連下河院都不知用這玩藝。踩著夜路他順當地摸到李三慢藥鋪外,果然亮著燈,門縫裡飄出淫蕩的笑,還有日竿子的聲音。他興奮極了,擰開桶蓋,一股煤油味撲鼻而來。這可是他花四隻羊的銀兩打財主家買的呀,沒想用在了這個上!藥鋪邊上是草垛,他先把白日裡瞅好的兩根木頭抱過去,牢牢堵住門,這才極輕極興奮地把煤油澆上去。門,窗,草垛……他做得細緻極了,一點疏忽都不留,一點聲響都沒發出。一切做完,他狠狠地笑笑,最後才掏出洋火,哧一聲,火苗跳起,映出他血光般的臉,這臉,平日是多親和多謙卑呀,見了誰都笑,見了誰都低眉,彷彿,他的卑微就是刻這臉上的,也彷彿,他生就是一個卑微的人,一個不被任何人看起的人。這都無所謂,要緊的,是他不能容忍任何人玷汙神聖的下河院!
錯愛(11)
扔了火柴,他還在門口站了會兒,本想親耳聽聽屋裡的慘叫,可熊熊大火很快燒得他立不住,這才提起油桶,放放心心地離開。
大火是半夜時分讓人發現的,人們跑出來,本想救火,一看是中醫李三慢的藥鋪,便都掉頭睡覺去了。李三慢老婆天啊地啊地叫,邊叫邊滅火,無奈火藉著風勢,根本不是她一個女人家能滅得了的,只好跪地上給天爺磕頭,求老天爺開恩,放過她家三慢,放過她家藥鋪。
大火整整燒了一夜,第二天早起,人們才佯裝著過來救火,李三慢的藥鋪早已化為灰燼,肥婆娘嗓子已經乾啞,嘴張著卻發不出聲音。日竿子老婆聞聲趕過來,起先不敢確定,等人們抬出日竿子燒焦的屍首時,才哇地一聲放起了老聲。
二柺子最後一個趕來,報喪的人敲了好幾次門,都讓他罵回了。
有誰能想到,昨夜這場火本是二柺子要親手點的,卻讓別人佔了先。
二柺子萌生出這念頭,完全是因了奶媽仁順嫂一句話。他跟奶媽仁順嫂被轟出下河院的那個夜晚,娘倆破例有了一次長談,歷經半世滄桑的奶媽仁順嫂忽然發現有點對不住兒子,便在一片唏噓裡發出懺悔。二柺子終於發現,母親是深愛著他的,母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能在下河院站住腳。當初母親執意讓他跟上管家六根學本事便是想為日後做謀算,沒想機會讓他白白浪費了。母親設法攏住東家莊地,更深的心理也是為了他早日當上管家。誰知命運多舛,母子的心願還未完成便讓人家掃地出門。母親結束自己的懺悔後忽然又道,娃啊,你做的事他已知道,沒準哪天就要衝你下手哩。
儘管母親含糊著沒把事兒說明,二柺子心裡卻騰地一聲雷。怪不得老東西看他的眼神越發不對勁呢。
事實上東家莊地確也在著手這件事。兒媳生下馬駒不久,無意中從奶媽仁順嫂說漏嘴的話裡聽出點蹊蹺,後來便疑神疑鬼地盯住西廂房,終於有一夜,他看到從北牆豁落跳進的男人,東家莊地心裡的疑惑瞬間便得到證實。之所以長久忍著是不想讓家醜揚出去。但他對二柺子和兒媳的恨卻一天天深重,直到生下牛犢,東家莊地懲治淫婦姦夫的決心才堅定起來,誰知老天偏偏不成全他,牛犢三個月時他猛地發現有問題,這個可怕的事實完全擊懵了他,讓他所有的行動都化為嘆息。他原本放過這對不要臉的東西,下河院的不幸已讓他無法拿出果斷的勇氣,只能睜隻眼閉隻眼任事態發展。忽一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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