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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嗚咽,在夜色中發出慘白的光芒。
我狼一般對著湘江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
我突然想起了師傅胡三德給我親手打造的那把鬼頭刀,它是不是在無人的河灘上嚎叫,或者說聽到了我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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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馮三同說要回古嶺頭的湘江邊上去尋找那把鬼頭刀時,他愣愣地看著我,好長時間也說不出話來。
也許他從我的眼睛裡看出了殺氣,最後,他的目光慌亂地閃開,沉沉地說:“我撐船帶你去!”
馮三同和秋蘭輪流撐著船,要不是看他們撐船,我根本不可能想到他們的力氣是如此之大,他們的生命是如此的堅韌。船逆水而上,將近一天時間才到達目的地。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血性 第五章(2)
那是個黃昏。
殘陽如血。
時隔一個多月,我還可以在湘江邊上的石子灘上聞到腐屍的臭味,儘管屍體都不見了。我遠遠地看到了江邊的那塊大石頭,拼命地朝它奔跑過去。我快跑到那塊大石頭邊上時,我突然看見了那把鬼頭刀,它靜靜地躺在鵝卵石上面,夕陽照在它鏽跡斑斑的刀身上,我的心像被一顆子彈擊中般疼痛起來。
我默默地走到它面前,彎下了腰,撿起了它。
刀身上的鏽是凝固的血嗎?
我耳朵邊上又響起了子彈的呼嘯聲和喊殺聲。
我的戰友們呢?
我的部隊呢?
我的好兄弟上官雄此時又在哪裡?
我突然有流淚的衝動,可眼淚怎麼也流不下來,只覺得眼睛熱辣辣的疼痛,彷彿有個人在我耳朵邊說:“麻子,來,我們比試比試,誰的槍法準!”那是張宗福的聲音,他那帶著濃郁江西口音的話是那麼真切。我突然跪在鵝卵石上,大聲地叫道:“張營長,張營長——”
緊接著,我就大聲乾嚎起來。
我悲傷失落無奈蒼涼的嚎聲在空曠的河灘上無限地擴散,我不知道張宗福聽見沒有,也不知道吳有才聽到沒有,更不知道那些死去的兄弟們聽到沒有!
那是什麼樣的悲慟!
我在嚎叫時,馮三同坐在船頭如一尊雕像。
秋蘭卻眼淚汪汪地走到我身邊,把我扶起來,顫抖地說:“大哥,我們走吧,離開這個地方,以後我們再不來了。走吧,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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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沒有告訴馮三同,到底娶不娶秋蘭,我一直叫秋蘭為“妹子”,她也一直叫我“大哥”。馮三同還是少言寡語,沒有再問我什麼,有些人說話,和你說過一次後就不會和你說第二次,他就是這樣的人。
很快就要過春節了,馮三同家裡一貧如洗,我也不能總在他家裡白吃白住,我想起以前和上官雄逃出長嶺鎮後,賣過藝,於是我就決定到附近的鄉鎮裡去走走,看能不能賺點錢,順便買些年貨回來過年。過完年,再作打算。原本準備傷好了去追趕部隊的,因為我也不知道部隊撤到哪裡去了,根本沒有辦法追趕。
馮三同對我出去賣藝的打算,沒有表示贊同,也沒有表示反對。
我走的那天早晨,秋蘭突然說要跟我一起去。
我不同意她去,可她的態度十分的堅決,最後沒有辦法,只好帶她一起上路。離開雷公灣,在山路上行走時,秋蘭變得開朗,一路上有說有笑的,彷彿變了一個人,平常寡白的臉上也有了些許紅暈,眼睛也鮮活透亮起來。她越是這樣,我內心就越憋屈。
說實話,我活了20多年,從來沒有對女人動過心,秋蘭卻打動了我。她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懷,而且又是我救命恩人的女兒,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甚至她的憂傷和眼淚以及她寡白的臉……都讓我心跳。如果我說我對秋蘭不動心,那是謊言,我還是一個血性男人!可我不敢對她有非份之想,某種意義上,我是個廢人,我內心的自卑和良心時刻提醒著我,秋蘭只是我妹子,我不能突破那道心底早早就築起的防線。
我對秋蘭說:“妹子,你應該找個好男人,嫁了。”
我這話一說出口就後悔了。
她聽了我這話,臉色陰沉下來,眼睛裡出現了憂傷的水霧。
她快步地走在前面,一聲不吭。
看著她微微顫抖的背影,我真想過去摟住她,讓她不要在憂傷,告訴她我喜歡她;我心裡卻有另外一個聲音堅決地說,不能,你不能!我是個矛盾的人,秋蘭內心在承受痛苦的折磨,我的內心同樣也在承受痛苦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