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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獨自在甲板上望了許久。
待明月清醒過來,甲板上已沒有幾個人了。江輪緩緩啟動,向下遊而去。
一路上,明月思緒紛亂,船艙裡的男女青年,在無羈地蕩笑著,淫邪地玩笑著。取出假牙的那個姑娘白了白眼,做出不屑的神態說:“我還以為神女長得多美呢,原來是一個精精瘦瘦的黑女子!”
“可人家雲雨歸來有香味,你有沒有嘛。”一個男青年說。
“啥叫雲雨?”假牙姑娘好奇地問。
“雲雨就是……嘿嘿嘿……問雲哥,他是大學生,他知道的。”
何雲立即擺擺手,連聲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請教你的那位嘛,人家也是大學生。”眾姑娘說。此時,在她們丹鳳般漂亮的眼睛裡,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自卑。
何雲自然沒問,明月也沒有做聲。
大家彷彿少了興致,同時也被明月不可侵犯的神情所震撼,嬉鬧聲暫時有了停頓。
幾分鐘過去,還是那假牙姑娘開了口:
“我就不相信神女真是在等她男人。”
“咋不相信呢?我就相信!”另一個姑娘說,“只有那個男人她才覺得舒服,為什麼不可以等呢?”
“舒服?……哈哈哈!�”
在這個世界上,神聖的信仰光輝已經逝去,“神女”一詞由瑰麗走向了淫佚,按一個著名學者的話說,“溫熱的肌體,無羈的暢笑,情愛的芳香,全都雕塑成一座遠古的造型,留在這群山之間。一個人口億眾的民族,長久享用著幾個殘缺的神話。”南方一位曾給中國詩壇以巨大沖擊的女詩人寫道:“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不如在愛人肩頭痛哭一晚”,不正是摧毀信仰的宣言麼?!
一團起自三峽的陰雲,籠罩住明月的心。她深感悲哀——不是為自己,而是為身佩陸離長劍沉江而亡的屈原,為數幹年來冉冉鋪展的文明史。
經過幾天的行程,江輪到了它的終點——武漢。一百餘人住下後,當夜去唱卡拉OK。
明月與何雲的門票揣在何雲一人的身上,因途中買了塊手帕,明月耽誤了兩分鐘,走到卡拉OK廳的門口,同行者都已進去,何雲卻不見了蹤影。明月四處張望,都是一張張陌生的臉。她著急起來,門票是二十八元一張,可她身上沒有帶錢,所有的錢都由何雲保管。怎麼辦呢?她只有向守門人說情。
守門的是一個文質彬彬三十出頭的男人,聽明月說明情況,二話沒說,做出“請”的優雅姿勢,讓明月進去了。
大廳裡只有閃爍的舞燈,由於外面光線很強,進去就什麼也看不見了。明月只覺得這廳似乎很大,裡面鬧哄哄的。她不知道何雲他們坐在哪裡。
沒有辦法,她只好呆立在原地不動。
大約了四五分鐘,她的眼睛適應了,能勉強看清裡面的東西了,便挪動步子去尋找。
“明月!明月!”
是何雲五媽的聲音。
明月望過去,見他們坐在東邊的角落,便擠了過去。
假牙姑娘正把她的腿蹺在何雲的腿上,何雲悠閒自得,見明月一臉愁容地進來,他卻沒有一言半語的問候。
何雲的五媽火冒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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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雲,你這沒心肝的狗雜種!出發前,我一再給你交待,我不干涉你們,你們自己好好玩兒,你是在咋個玩法,把戀人都差點搞丟了,你還是人嗎?你一天到晚廝混的都是些啥子貨色?!你還對得起明月嗎?還對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和麼叔,對得起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的五媽嗎?”
眾人立即勸解。
明月坐下來,再也止不住自己的淚水,任它瘋狂傾瀉。……明月想不通的是,回到師大,她竟能把那種關係持續下去。而且,一直持續到大學四年級!
她承認,掛在何雲五媽客廳裡的那張英雄的肖像對她起了作用。明月每次到何雲家,彷彿不是在與何雲約會,而是要去朝拜一種信仰,膜拜一個英雄。這種力量,推擁著明月一次一次地向那個方向走去。她許多次都想提出與何雲斷絕關係,且也當真提出過兩回,他五媽一聞此言,如五雷轟頂,失聲痛哭,在早逝的丈夫像前長跪不起。英雄微微含笑,像是在說:“這些家庭瑣事,兒女私情,讓他們自己拿主意吧。”
每見五媽這個樣子,何雲就問聲不響,復原了他那痴傻迂訥的本相。
明月不再提了。
1993年的初秋,明月與何雲進入大學四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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