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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關氏的臉一下子白了,一把拉住靈芝的手:“……是不是又要出奉?”
靈芝的心狂跳起來,上次她僥倖逃脫了,這次……金線花死了,秀鸞也杳無音信,鄉親們見面都不敢說這件事……巨大的恐懼一下懾住了靈芝,她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一邊機械地挑著田裡的水,一邊在心裡迅疾想著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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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鴨綠江》31(3)
田裡的水消潰了,界碑的方位更加清晰。突然,靈芝停了手:界碑的位置不對!而且,還改變了方向!界碑上刻了字,從前這個字面朝東方,可是眼下,刻字的一面朝了北。她急忙蹲到界碑旁。細細看去,界碑似被移動,下面的土是新的,周圍還有鐵鍬挖掘過的痕跡。再用手搖晃一下界碑,也並不像從前那樣牢實……白鳳吾又挪了界碑!靈芝喉嚨裡一下子幹了。上次白鳳吾偷偷挪了界碑,趙家關上門,幾乎鬧得天翻地覆。趙一普打雷一樣吼著要找白鳳吾理論,趙關氏和趙文舉苦苦哀求:文暉當了義勇軍,趙家成了抗屬,不喘氣都是罪過,喘了氣就要大禍臨頭。見靈芝站在阿瑪一邊不肯低頭,趙文舉又急又怒,苦勸了靈芝一夜……最後,為了息事避禍,趙一普終於違背了自己的暴烈性格,強按著頭,嚥下了這件事。事後,他摘了心肝一樣,牙疼了許多天。
想不到白鳳吾竟然得寸進尺!靈芝胸部劇烈地起伏著,不顧趙關氏膽小怕事的嘀咕,咬了咬牙,結實的胳膊揮舞著鐵鍬,不容分說地剷起了界碑。
趙關氏恐懼地看了看白鳳吾的身影,一把按住了靈芝的胳膊。
靈芝推開趙關氏的手,不說話,只幾下就剷出了界碑,然後問趙關氏:“訥,界碑老早在哪旮啦?”
趙關氏哆嗦著嘴唇,又怕又不甘地目測了一下距離,然後小跑過去,指著白家的地界說:“這旮,就是這旮!當年你瑪發釘的木頭界樁,後來你阿瑪又把它換成了花崗岩。風水先生拿羅盤測的,界碑正對著這個山口……”
白鳳吾一直留心著靈芝的一舉一動,見靈芝剷倒了界碑,火中的板栗一樣爆過來,一雙大手幾乎把靈芝推了個趔趄:“幹什麼,你?侄兒媳婦?”
靈芝搖晃了一下身子挺住了,迎著白鳳吾的眼睛冷然說:“老叔,你心裡還不明白?”
白鳳吾惱羞成怒說:“啐!我明白?我不明白!”
靈芝爽直說:“好!那我就告訴你,老叔,我要讓這界碑哪來哪去!”
白鳳吾氣急敗壞上前奪鍬:“它原來就在你趙家地裡,就在這旮!”
靈芝不理白鳳吾。白鳳吾見靈芝並不停手,眼看著界碑就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去,他的擔心,他的竊喜全都成了自擾,更加奮不顧身地和靈芝爭奪鐵鍬。爭著爭著,彼此心底的敵意泛上來,手上就多了力氣。白鳳吾狠狠地抓著靈芝的肩頭,企圖把她摔出去,可是靈芝身體結實,他扳不動,便出其不意撿起腳下的石頭朝靈芝砸過去,靈芝靈巧一躲,白鳳吾落了空!
白鳳吾徹底傷害了靈芝,也激起了她的野性子。公公的死,出奉的仇,都湧到手臂上,靈芝撒起了野,掄起鐵鍬穆桂英一樣衝上去!靈芝到底年輕,掄鐵鍬的動作快得像春天裡的閃電,當白鳳吾再舉石頭的手還沒來得及落下時,黑黑的鐵鍬就直衝面門劈過來!白鳳吾見識過隱藏在這娘兒們身上的野性子,知道這一鍬絕不會是虛晃,頓時嚇得扔掉石頭,顧不得保甲長和街坊輩叔的身份,轉身就跑!
白承祥剛好來到漫坡地邊準備叫爹回家吃飯,見爹老胳膊老腿兒,被靈芝舉著鐵鍬追攆得像個老牲口,急忙喊了一聲“哎呀!”從背後朝靈芝撲過去!靈芝沒有防備,胳膊便被死死鉗住,白鳳吾一見,就勢奪下靈芝手裡的鐵鍬,趔趄著,朝靈芝劈過來。靈芝頭一偏,白鳳吾的鐵鍬正劈在白承祥的肩頭上,白承祥“媽呀!”一聲蹲下了,隨即,爺兒倆又反轉了身子一齊撲向靈芝……
響水村的鄉親故鄰第一次彼此撕破面皮交了手,鄉親們潮水一樣湧上來,吵嚷勸架,評理安撫。人群拉扯著他們,男人攔腰抱住白家父子,女人拉扯著靈芝,好心地勸著:娘兒們再野,也是男人身下的肉,餵豬餵雞做飯養孩子是本分,遇事可不敢出頭!至於虧嘛,吃了就算吃了!
事已至此,趙關氏反倒不怕了,她不但上前幫襯著靈芝,休戰後還替靈芝觀敵瞭陣,見白鳳吾眼裡怨毒未盡,爺兒倆脖子上的羽毛又鬥雞一樣奓起來,叫了聲:“靈芝呀,他們還沒完哪!”話音未落,白家父子就又撲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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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鴨綠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