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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江邊的響水村。老公公趙一普是遠近都折服的當家人,純粹是個置家的耙子,摟錢的匣子。在響水村,誰都知道趙一普家有騾子有馬,有房子有地,吃喝不愁,就愁娶不著一房好媳婦。”
靈芝娘伸長了脖子懷疑地問:“響水那邊就沒個好閨女了嗎?”
李搖環舌頭翻著花兒說:“哪兒沒有好閨女啊!可是人家都看不上,再說,天底下誰家的閨女能比得上咱鹿染撒貝村的曲靈芝?人家就想娶個俊媳婦,趙家要個根派呢!再說靈芝今年也有十七了吧?”聲音狎暱下去:“我十七歲時孩子都快過週歲了!”
蜜蜂的屁股媒人的嘴,都是十分管用的地方。靈芝娘和李搖環悄悄嘀咕了一個下午,最後換了庚帖,悄悄把靈芝的婚事定了。娘不知道靈芝心裡已經有了人,對她說到婚事,她把結實豐滿的身子轉到一邊去,至死不嫁。靈芝娘賣不成閨女只好想法子賣地。可是直到中人來了要作紙時,才覺得經了三代人墾出的土地已經浸滿了曲家的汗腥味兒,過日子只聽說過攢地,哪怕賣掉指甲大的一塊地,都是沒臉的事,就是到了陰曹地府,曲家也不會放過她呀!這樣一想,兩相作難,心竅一閉,就沒一點兒活路了。
靈芝家的茅草房已經圍滿了人,進不去的就扒著窗框往裡看。村裡的女人受不了苦日子想死時都習慣喝滷水,滷水落到肚子裡,發作時很折磨人。每個瀕死的人都嚎號夠了,胸脯子被抓得鮮血淋漓,才伸著脖子痛苦地死去。有發現早的或後了悔的,就及時地喝了綠豆湯。
靈芝娘痛苦地在炕上翻滾著,臉上淌著淚,脖子的褶皺裡汪著汗,雙手雞爪子一樣在胸前抓撓著,胸脯子已經給她抓撓出一條條的血痕。
曹家二嬸對地下團團亂轉的人叫:“快,弄綠豆湯子給她灌下去吧!讓她把滷水吐出來!”有人早有先見之明,從外面端了一瓢綠豆湯進來。男人們扳住靈芝孃的頭,靈芝娘像一條魚一樣被岸上的人死死叉住。她喘著氣,眼睛和嘴閉得緊緊的,衣領子也被扒開了,蒼老鬆弛的乳房從領口流出來。女人們見男人笨手笨腳,就在地下著急地喊:“把嘴撬開了灌!晚了這人就沒了!”曹二叔撬靈芝孃的嘴。靈芝娘把頭滾過去滾過來,躲閃著,可是二叔的手比她更有力氣,她的臉被男人的虎口卡著,只感到頭被兩座大山夾在中間。
二叔說:“嫂子,有條命不容易,別這麼糟蹋了!聽你兄弟一句話,把嘴張一張吧!”
三嬸捧著豬食瓢,一迭聲地叫:“嫂子!你死了,豁子交給誰?”
靈芝孃的眼皮跳了跳。
二嬸趁機拿一支大馬蹄針朝靈芝娘腳趾上扎進去,靈芝娘疼得大叫,“啊呀!”三嬸會意,瞅準靈芝娘張嘴的瞬間,就勢把一瓢豆湯灌下去。一股涼涼的腥氣洇進了靈芝孃的喉嚨,她一緩氣,綠豆湯就順著食道溜下去了。靈芝娘胃裡強烈地痙攣起來,翻攪了一陣後,滷水和著穢物就從鼻子和嘴一齊噴射出來。
二叔示意另兩個男人鬆了手,房後的九住娘趕忙端了一瓢米湯送過來。靈芝娘受不得口中汙穢,迫不及待地抱著米湯喝起來,所有的人如釋重負,說:“米湯養胃,這下子命可保住了。”
靈芝娘一聽死不成了,頓時扔了瓢號啕大哭起來:“我的命苦啊!叫我死了吧!”
門裡門外的人七嘴八舌地勸道:“嫂子,人不能說死就死,總得說出個為什麼!”
靈芝娘什麼也不說,只是閉著眼睛乾咳,肩頭一抖一抖往外嘔黑水。滷水燒壞了胃,她的胃疼得臉上出了汗,於是又在炕上翻滾起來。靈芝就在這時跑進來,她一眼瞅見娘痛不欲生的樣子,心一橫,就把上刀山下火海的事都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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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鴨綠江》2(1)
趙家惟恐事情有變,割倒了莊稼就辦喜事。殺了一頭豬,做了三十桌三套碗的流水席,坐席的鄉親從院子裡一直坐到大街的糞堆上。
然而直到拜天地時也沒見新姑爺趙文舉的影子,只說在城裡上學正往回趕。時辰到了,公公趙一普急了,讓新姑爺的弟弟趙文暉依禮俗拿著祖上的箭桿替哥哥挑了蓋頭。按說這樣蹊蹺的事送親的人是不好忍的,可是當趙文暉出現在眾人面前時,所有的人都被他的風度強烈地震撼了,一時間心裡竟產生了幻想:兄弟都這副風姿,想必哥哥也不會差到哪裡去。趙文暉此時正穿著奉天東北大學的校服,站姿筆挺,形容俊逸,高高的鼻樑,濃眉下一雙黑亮的眼睛,一派蒼莽之地好男兒的粗獷和豪邁,此次,他是專程從奉天學堂回來參加哥哥婚禮的,第二天就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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