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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打著唉聲。
天亮時,為了趙家的臉面,趙一普和兒子趙文舉分了家。九住為了靈芝,不得不拋開了鄉親們的閒話和一個男人的自尊心,在趙家住下,做了趙文舉的幫套,正大光明地睡到了靈芝的熱炕上。
《寂靜的鴨綠江》12(1)
九住像一個青澀的楔子揳入了趙家的生活。除靈芝之外,趙家所有的人都覺得九住多餘、彆扭,即使他自己,一旦和靈芝的關係定了位,這種既不是長工,又不是主人的身份也使他感到越來越尷尬,熊熊的愛情火焰反倒受了抑制。尤其是夜裡三人共處一鋪炕上,九住羞惱得如臥松針,連覺都睡不著了。他幾次惱怒地讓靈芝跟他一同回到下屋牲口房裡去住,可是趙文舉夜裡要翻身,要撒尿,身邊離不了靈芝,九住就只好忍著羞惱,為了靈芝,硬掐著自己睡在炕上。
雖然他們剋制著,等到趙文舉發出了輕微的鼾聲再做動作,可是兩個青春勃發的軀體內強壯的激情一經澎湃,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把炕梢帷幔裡的那個人驚醒過來。每到這時,被抑的激情和巨大的辱恥感就會讓三個人同時窒息過去。
為了趙文舉,靈芝開始推阻著九住火一樣的激情,不得已,只好讓交歡的次數越來越少,越來越小心翼翼,可無論怎樣小心,事情都越來越彆扭。有時,九住正進行著,突然就會停下來,像豹子發現獵物一樣諦聽著帷幔裡的聲息。
帷幔裡遠古一樣沉寂,可這沉寂卻並不讓人放心。九住只好一邊小心諦聽,一邊行行止止。有時放了心,可是正當身體狂風大作時,卻似可聽到帷幔裡窸窸有聲。這聲音彷彿昆蟲在夜裡走路,細細的觸角迅疾倉皇地拂掠著草尖兒。靈芝以為趙文舉要翻身,並借給他翻身之際悄悄察看他的臉,可他的臉上依舊白蠟蠟的,什麼都看不到。
這樣渙散著心神,快樂就打了折扣,縱然確認趙文舉已然熟睡,烈焰一樣的激情還是不能盡情澎湃。一次,九住終於壓抑不住,身體如銅壺裡的沸水一樣嗞嗞作響起來,漸漸,他感到身下的肉體也和他一樣沸騰,就更加不顧一切,青壯的身體排山倒海地頂著熱浪赤足狂奔。他像天龍下界,如飛珠跳沫,在波峰浪谷間自由馳騁,好像山野裡的風一樣直往他的毛孔和關節裡鑽,他舒服地哼哼著,拼著全身的力氣……突然,他感到靈芝給了他一個暗示,接著,他聽到一個在別人聽來微弱得不能再微弱,在他聽來卻石破天驚的聲音——喉嚨響,是一個乾燥的喉嚨在屈辱地吞嚥淚水!趙文舉沒有睡!九住愣了一下,彷彿突然從賓士的戰馬上摔下來,頭著地,跌得他眼冒金星,又彷彿他是一株粗壯的青藤,正奮力向上攀緣,突然有一把鋒利的刀子在他身體上用力一砍。青藤裡流出濃綠的汁液,那是一腔綠血,之後,青藤就疼得捲曲了葉子……
屋子裡靜得只有喘息聲,剛剛還交纏得如火如荼的情慾,彷彿淬了火的犁鏵,在無聲地冒著淡藍色的煙霧,被迫著慢慢冷卻。夜風從熱辣辣的身體上掠過,他們都沒睡,然而又都故作熟睡一樣了無聲息。突然,一聲沉悶壓抑的抽泣聲在黑暗中響起來,靈芝撥開帷幔,見趙文舉滿臉都是淚,靈芝的手剛剛接觸到趙文舉,就被他一把攥住。他的手又涼又溼,冷汗水一樣寒浸入骨……
九住懷著氣惱和羞憤,沒頭沒臉地推開房門,一屁股坐在院中的碾盤上。身體上的難受還在其次,心裡的難受卻讓他一刻都不想忍受,他眨巴著眼睛像趙一普那樣“呸呸呸”地亂吐著唾沫星子:“我還是個爺們兒嗎?呸!”身邊沒有菸葉兒,他就用哆哆嗦嗦的手把木杖子上掛著的陳年芸豆葉兒揉碎了,按到菸袋鍋子裡,回身到灶膛扒出一塊還沒有化盡的炭火……芸豆葉子的味道有點兒邪性,比不得關東煙,可是眼下抽著也好受多了。
牲口房外的騾子在悄悄吃著草料,黑黑的眼睛不停地向九住張望著。九住看到騾子,心裡的懊惱更是無以復加,他的憤怒像地熱一樣冒上來,馬上就要捲了鋪蓋離開,可是想到靈芝,想到景玉,他的腿就上了絆。在涼涼的夏夜裡,他為著眼前的親人,不得不漸漸蜷了心,垂了頭。
屋子裡,趙文舉什麼都不說,只管流眼淚。靈芝替他擦著臉,一言不發。她的內心也羞愧著,彆扭著,可是卻比眼前的兩個男人更坦然,她一邊給趙文舉擦著眼淚,一邊理直氣壯地想:這麼做都是因為沒有別的辦法哩,相互成全著嘛……
《寂靜的鴨綠江》12(2)
第二天,趙文舉就不吃飯了,連著幾頓,靈芝把飯碗放到他眼前的桌子上,趙文舉連看都不看一眼。
靈芝又驚又怕,像對待孩子一樣哄勸著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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