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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漫漫。
龍湉從來沒有感到時間過得如此之慢。雨點敲打在瓦片上,滴滴答答,似乎敲在人的心上,那是澠池會上趙王彈瑟,還是藺相如讓秦王擊缶的聲音?房簷水時斷時續,叮叮咚咚,似乎是專為今夜配的音樂,那是戚夫人在慘傷擊築,還是劉邦心有慼慼焉,詩以和之?
——“鴻鵠高飛兮,一舉千里,羽翼已成兮,橫絕四海。橫絕四海兮,當可奈何?雖有矰繳兮,尚安所施!”
想到歷史上的故事和自身的處境,龍湉忽然笑了笑。
瘋狗看著他,也不禁覺得很奇怪,一個處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地位的人,居然還能笑出來,就不能不讓人佩服了。更令他驚奇的是,龍湉說了聲:“謝謝。”
瘋狗差點連隔夜飯都吐了出來,不解地問:“謝我什麼?”
“謝謝你讓我臨死之前,聽到了那麼多秘密。”——在四面透風、破爛不堪而寂靜的廟裡,外面掉根針都能聽到,龍湉說,“至少讓我死得明明白白。”
“嗯,”瘋狗恨恨地說,“今夜雖然斷了一條腿,收穫卻很大,總算知道了鬼鷹的真面目,也值了。”
龍湉說:“你一直在監視他?”
“是的。”
“他是間諜?”
“嗯。”瘋狗說,“所幸他一直是個殺人機器,沒有接觸到組織的核心,造成的損失不嚴重。”他說:“我們的反間也是十分厲害、隨時運作的。”
間諜這個行業,據說是繼妓女、殺手之後,最古老最悠久最有用的職業之一。遠在夏朝,就有女艾到過國、戈國為諜,商又派伊尹到夏為諜,終於導致滅夏,周又以姜尚以經商為掩護,到商為諜而滅商。
間的意思就是:中間,空隙。只要有人與人,有江湖,有紛爭,有猜疑,有出賣,就會有空隙,就會有“間”,就會有了乘間、用間、反間,就有了諜。
也就有了那麼多蕩氣迴腸、驚心動魄的故事。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故意以鬼鷹之名殘殺,就是為了壞他的名氣,斷其退路。”龍湉繼續說,“即便他今後恢復身份,也很難在武林中立足。”
“嗯。”瘋狗點點頭,“老大一直懷疑鬼鷹是臥底,卻苦無證據,才出此下策。”他冷笑:“敵中有我,我中有敵。以老大的眼光、頭腦,豈能讓人長期欺騙?”
“你的老大是……?”龍湉沒有說出那個名字,彷彿那個名字本身都帶著種瘟疫,透著不安、恐懼、絕望和窒息。
“是的。”他雖然沒有說出來,瘋狗卻猜到了,“我的老大,也就是你的老大,除了他,還有誰能號令那麼多的人?還有誰跺跺腳,江湖都要抖一下?”
龍湉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你也不用太擔心,在你還沒有把那件東西交出來之前,我不會把你生吞活剝的。”瘋狗看著面前的獵物,很愉快,“你放心,我會好好‘伺候’你的,保管用不了多久,你就會跪著求我,把東西完整地交上來。”
說到“伺候”兩個字,他加重了語氣,好像能夠被他親自“伺候”,是一件非常榮幸的事。
曾經有人問一位老江湖:“你最想見的人是誰?”
老江湖不假思索:“當然是我最愛的人。”
又問:“你最不想見到的人是誰?”
老江湖想了想:“是一條狗。”
“一條狗?為什麼會是一條狗?”那人很奇怪,“狗有什麼可怕的?有根打狗棍不就行了?”
“因為這不是一般的狗,是一條瘋狗。不是一般的禽獸,單靠一根打狗棍是不行的。”老江湖解釋說,“不管是人還是狗,只要發了瘋的,最好不要見到。因為它沒有常理、沒有思維、沒有限制,到最後你根本分不清它是人還是狗。”
那人嘆了一口氣:“難道就沒有什麼對付的辦法嗎?”
“嗯,辦法當然有。”老江湖笑著說,“除非你和狗一樣,去狗咬狗。”
那人又問了一個很簡單卻最不好回答最莫名其妙最自相矛盾的問題:“你有沒有想見到,卻不想見而又必需見的人?”
這次老江湖沉默了很久,在那人都有些失望的時候,方回答說:“有。”
“是誰?”
“就是我自己。”老江湖說,“最危險的人物,正是那個活在夢魘的自己。而認清自己也是最難的。”他說:“你想擺脫卻又無法擺脫,你想面對卻又很難面對。”
“我怎樣才能看到呢?”
老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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