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第2/4 頁)
。於是我們只能在擁擠中,孤單著、凋落著,我們不知道為什麼存在著,可是我們毫不含糊地存在著,於是只能快樂地不斷在疼痛中感受,尋找自己的存在,或者理由,或者它本身。可是她太不夠耐心了,她不願意再在一次次解答與求證中盲目四顧了,她甚至以她的想法阻斷了另一個生命的解答。她懷疑存在的價值不是親情,因為她在失去時就沒有能力再擁有,沒有愛情,她在丟失親情的同時業已否定。她對愛她的所有人只能報以抱歉的感激,無力地微笑。她是安靜的,熱鬧的,她在安靜裡安靜,熱鬧中熱鬧,那全然是一個人的事。害怕失去所以拒絕,每一次當我擁抱著她的時候都可以感覺到她的顫抖,那麼明晰,當她離開時又可以在你還來不及低頭,她就搶先抬頭讓你看她的微笑,讓人產生錯覺,似乎眼前的這個人與幾秒中懷抱中的那個全然無關。表情常常是鄙夷與不在乎,她的冷漠來自於她巨大的熱情將所有的希望燒成灰燼後的荒涼有無助,來自於她的予取予求,來自於她願望的不得實現,來自於她強烈的自尊——不允許任何人探望她的傷痕。
她是一個完美主義者,看不慣這個世界的殘缺。她盡她的努力去改變著,去強行改變著不完美的東西,但是她又怎麼能做得完呢?這個世界完美的東西終究太少,她也說不清她是累死了,還是因看不到頭的事業絕望而死,為她不盡的希望,過分的要求絕望而死。一盆風信子,那麼熱愛水,可是,恰恰是她所需無度的水將她淹死了。她沉溺其中,毫不知覺地歡樂而死。她是一盆風信子,永生年少輕狂的風信子。
她說她喜歡遙遠,因為遙不可及,我不知道怎樣才夠遙遠,遙遠,充滿不可能、猜測、不得實現,充滿了痛快與歡暢,讓人喜悅、失望、悲傷,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她是在整塊整塊,看不到邊際的空白中窒息而死,她是因為無力而死。她無力地看著本屬於她的跌宕起伏全被轉嫁到不該與不能承受的人身上。我總可以看到她蹲在牆角嗑瓜子,穿著波西米亞式樣的外衫,牛仔褲和拖鞋,抬頭就會露出明亮的微笑,讓人沒有安慰她的理由,她是個異常固執的孩子,疾病造成的死亡如果可以限制她一年,她卻非得在幾個月後給我傳來自殺的死訊,她僅僅是因為不服氣,就是死也要自己決定。她太強硬,不肯服從命運。我只能捧著她說:“來來,落澤,讓我們擁抱,永不分離。”去摸索,也許有一天我們可以找到,可以遠遠地瞻仰。她在不知不覺中牽引著我的思想,我不知道這種感覺源於何方,我想脫離卻越清晰,不能阻止在不知不覺中感受她所感受的,並且逐漸成癮。她的生命早在不知不覺中貫穿於我的,我無法分辨這生命哪部分是她的,哪部分是我的,就像無法將攪拌均勻的咖啡與牛奶分開。
“你去吧。”
“去吧。我知道終是留你不住的。”
“對不起。”
“我沒後悔認識你,可是……去吧。”
“我沒辦法放棄她。”
“我明白……還不走?你是真想讓我難過?”
“再不走就不要走了,還不走?不想走就留下來。”他笑道。
“再見。”
“……要是後悔了就回來。……不過要在我結婚之前,過期不候。”他笑著拍拍我的肩膀。
“不會的。”
“是我對不起你。”
“有什麼對不起,你走了我一樣會娶妻生子,……我可不會為你出家做和尚。”
“再見。”
“再見。”
我只得離開,並且不能回頭,我知道我不能回頭。
“姑娘,可憐可憐。”不遠處的乞丐端著一個破瓷杯,期求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年紀女子的賞賜。那個女孩不耐煩地別過頭,嫌惡地朝後退了一步,高高地站在站臺上斜眼瞥了一下站臺下仰視她的乞丐。我突然想到一詞語,像什麼呢?像皇后。
突然想起一個月前的那個乞丐。“車怎麼還不來?”我輕輕咕隆了一句,避開那似曾相識的目光。
……
天不打招呼就涼了下來。裹裹單薄的外套。“可憐可憐……”一個老乞丐從對面一路行乞,向我走來,行色匆匆的人沒有理會他的。他還是一路執著地,我看著他向我走來。我打量他,一身只在電影裡才看到過的解放前常見的衣服上打了幾個大補丁,帽子裹不住的白髮耷拉下來,映著不太長的白鬍子,眼睛卻因為笑而眯著,露出黑黃的牙齒。我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窘境逼得這麼大年紀的老人到這車輛如織的地方行乞。從錢包裡掏出五塊錢,遞給哈著腰點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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