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第2/4 頁)
真的辦不到!”
我把我的擔憂說了出來。
浩二沉默著,再開口時,話裡已有了淚音:“姐,我怎麼會不想回日本呢?我天天都夢見我回去了,見到了秀子姐姐,她快為我把眼睛哭瞎了!可是留下來也好,既然不能馬上回日本,我寧願一直留在咱們隊伍裡,直到戰爭結束。姐姐,你放心,我挺得住!”
這一會兒,他變得又平靜又剛強。
“姐,別以為昨夜裡我對秋叔叔說的不是真心話。秋叔叔批准我加入游擊隊,是他開始信任我,要拿我當人看了。他不殺我就是我的恩人,我不能對他說假話。日本軍侵略中國確實犯下了滔天大罪,我要是個中國人,也早就加入游擊隊了。姐,我想我眼下也不能說是個完整的日本人了,自從你、秋叔叔、趙阿姨,一次次救了我的命,我就覺得自己多多少少也是中國人或者朝鮮人了!既然我是中國人或者朝鮮人,加入格節游擊隊,長期留下來跟日本軍幹,我也就有資格了!姐,除了你和小玉姐 ( 你們是要被秋叔叔送到哈爾濱去的 ),這裡的叔叔阿姨都會留下來跟日本人幹到底,他們能這樣,我也能這樣,應該能!他們能為趕走日本軍而死,我為什麼就不能!”
後來,他想了想,又說:“姐,短時間內我在大家眼裡還是個俘虜。咱的隊伍要上路了,我求你還像以前那樣用繩子牽著我的手,拉著我走路。這不是委屈我,這是保護我。我都想過了,我要想在秋叔叔、汪隊長眼裡不再像個俘虜,就得好好幹。我一下還不能讓他們都相信我,可過不了多久我就會讓他們相信的,我要讓他們知道世上不只有殺人放火的日本人,還有我這樣的日本人!”
浩二的話讓我的心放寬了。我沒有再同他提到那個計劃,由於秋叔叔不點頭,甚至我們倆離開游擊隊自己去實施這個計劃也變得不可能。浩二明白這一切,於是這個計劃在他心裡一定被放棄了。可我沒有放棄那個計劃,我不願意!因為戰爭,因為狼群之圍,因為進山後秋叔叔每次讓我逃出戰爭都失敗了,在我自己還沒清醒地意識到的當兒,我就已對自己是否真能活下去逃出戰爭生出了很深的懷疑。這種感覺給我帶來的絕望越多,幫助浩二逃出戰爭的渴望就越是成了我生命中最積極最熱烈最迫切的事。朦朦朧朧的,浩二能不能成功地逃出戰爭已成了我自己的事,我和他不只是戰場上相認的異國姐弟,我們還在某種更深層的意義——命運的意義——上成了同一個人,我就是他,他也就是我,我們都沒想到會進入戰爭卻進入了戰爭,並被命運殘忍地拋到了異國他鄉,隨時可能慘死。我們都渴望逃離,可現在看來那似乎是根本不可能的,一種潛藏很深的直覺告訴我戰爭不會輕易放走我們,它以一種人不能理解的執著和殘忍一定要抓到我們,至少是其中的一個,我們倆既然同命相連,那麼只要能有一個人逃出去,也就是兩個人都逃出去了!我的意思是,在當時那種特殊的情形下,我已無家可歸而且前途未卜,只能讓浩二先逃出去!只要他能成功地逃離,我會覺得自己的一部分生命也跟著逃出去了!我從沒跟任何人透露過這種瘋狂的心思,可它卻成了當時支撐著我活下去的主要力量和希望!
還有,對我來說,既然日本兵侵略的是中國和朝鮮,那麼將他們趕出去就是中國人和朝鮮人的事。哪怕從這一點上說,他這個日本孩子也不該長期留在游擊隊裡,留在戰爭裡,更不該死在其中!
至於如何實施這個計劃,我卻沒有認真去想,再說也沒時間了,迫在眉睫的事情是突圍——再有兩天,格節游擊隊就要行動了!
音樂會 35(1)
我要說到我和母狼的分別了……是母狼和它的舞蹈,讓秋叔叔在回到狼谷的當天夜晚陷入了迷幻,跨越了橫在一箇中國人和一名日本俘虜間的仇恨的冰山與界河,接納浩二加入了格節游擊隊,不然我真不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浩二死了我也會死,我說過了,他的生命也成了我的生命,母狼救了浩二的命,也就救了我的命,可就在這時,我卻失去了它!最初是我忘記了它,只想著松下浩二,等我終於能想起它時,發現它的心已和我可怕地疏遠了!
槍聲。是的,現在我又聽到了槍聲,一聲一聲,此起彼伏……自從秋叔叔帶隊伍回來,決定了後天突圍,各隊自行解決給養,寂靜已久的狼谷裡就又響起了槍聲!
與槍聲同時,在這條大山谷裡響起了狼嗥……自從狼群慘遭日本人屠戮,我就再沒有聽到那樣規模的狼嗥了……它們沒有讓我重新感覺到狼作為一個叢集的存在,相反還加倍使我想到了一場空前的大劫難後這條山谷裡的狼是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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