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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若只好做罷,道:“後會有期。”
當日,容若作了一首詩一首詞送給嚴繩孫帶走,《送蓀友》和《水龍吟再送蓀友南還》。詞如下:
人生南北真如夢,但臥金山高處。白波東逝,鳥啼花落,任他日暮。別酒盈觴,一聲將息,送君歸去。便煙波萬頃,半帆殘月,幾回首,相思否。
可憶柴門深閉。玉繩低、剪燈夜雨。浮生如此,別多會少,不如莫遇。愁對西軒,荔牆葉暗,黃昏風雨。更那勘幾處,金戈鐵馬,把淒涼助。
好一個金戈鐵馬,把淒涼助。黎民辛苦,三藩之亂,何時將歇!玄燁可知臣民心中的憂慮?
知己南歸,玄燁可誤解,這段時期,是容若一生中最晦暗的時候。
回到家,容若徑直走到書房,揮筆作詞。
靜若在身旁為他磨墨。
“相公,你上次說帶我去郊外打獵,什麼時候去呢?”
容若道;“靜若,對不起,這些日子皇上為尚之信的事很是操勞,又不聽我勸,我想幫他再想想對策,等這事兒過去了,咱們再去好嗎?”
“哦。”靜若低頭磨著墨。他沒有聽出她語氣裡的失望。
一年後,盧氏產後患病,不起。
容若在床邊守候,悲痛不已。
“相公,你不要難過,人的生命總會走到盡頭。”她伸手撫摸他的眉宇,想撫平他緊皺的眉,“靜若不要你為我傷心,不要看到你皺眉的樣子。這些年,總是有一縷憂愁在你眉宇間,拂之不去似的。靜若不知道你為了什麼事煩惱,但靜若一直相信自己可以為你分憂,總能等到你會心展顏的一天。可憐靜若高估了自己,靜若等得很累,真的,很累……”說完,她閉上眼睛,再也不曾醒來。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
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盧靜若。一個如名字般溫婉賢德的女子。昨日還有說有笑的人突然消失了,房間裡空空蕩蕩,沒有她的聲音。往日他詩詞消遣自己鬱郁不得志的心,她在身邊為他磨墨,他卻沒有多餘的心思看她一眼。猛然間驚醒,已經不可挽回。從此,容若再無心朝事。悼亡之詞崛起,悲不勝悲,讀來令人肝腸寸斷。
知道盧氏病故的訊息,玄燁很擔心容若。他準了他三日的假期。三日後,玄燁叫小貴子把容若帶到他身邊時,容若已瘦得不成人形。
玄燁道:“容若,朕知道你喪妻悲痛,可你這樣子,朕看著心痛。朕也失去了皇后,還不是很快就振作了。男人當以國事為重,不可為兒女私情所羈絆。憑你的才幹,當有一番大的作為。記不記得你以前跟朕說的招撫尚之信之事?朕當時太沖動,後來想清楚了,覺得你的話有道理,第二天便派人去辦了。果真,尚之信與吳三桂矛盾日益加劇,如今三藩已呈敗勢。”他說得激動,愛憐地把手放在他的肩上,“朕需要你。”
容若躬身,語氣淡漠:“謝皇上關心,奴才不會因私誤公,今日便可當值。”
玄燁把他抱在懷裡,道:“容若,到朕身邊來,朕會一生一世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容若掙開:“奴才這輩子只會愛靜若一個人。皇上沒別的事,奴才告退了。”
不等玄燁應允,他走了。
那背影瘦弱單薄的人兒,彷彿一陣風就能把他捲走。玄燁忽然覺得容若離他越來越遠。
當值之暇,容若潛心將自己的詞作編選成集,名《側帽詞》。他刻意地躲避玄燁,除了公事,不和他多說一句,因為在玄燁心裡,只有“國事為重”。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春日,他憶起了自己的知己好友嚴繩孫。滿懷的喪妻之痛無處訴說,他給嚴繩孫寄了一闕《臨江仙》。
別後閒情何所寄?初鶯早雁相思。如今憔悴異當時。飄零心事,殘月落花知。
生小不知江上路,分明卻到梁溪。匆匆剛欲話分攜,香消夢冷,窗白一聲雞……
康熙十九年。
盧氏病故已三年,五月三十日,是盧氏的忌日。
《金縷曲亡婦忌日有感》:
此恨何時已。滴空階梯、寒更雨歇,葬花天氣。三載悠悠魂夢杳,是夢久應醒矣。料也覺、人間無味。不及夜臺塵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釵鈿約,竟拋棄。
重泉若有雙魚寄。好知他、年來苦樂,與誰相倚。我自終宵成轉側,忍聽湘弦重理。待結個、他生知己。還怕兩人俱薄命,再緣慳、剩月零風裡。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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