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2/3 頁)
依舊在乾清門當差。這樣很好,即使不能在一起,至少天天可以看到他。可是玄燁總是行色匆忙,彷彿有永遠處理不完的事,每與他擦身而過,不屑看他一眼。
他傷了玄燁的心,玄燁不再愛他。
他的目的達到了,他該高興才是。
不,相望不能相守,其中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明明是他先拒絕了玄燁,為何當知道玄燁不再愛他時,怨恨如斯。
看著玄燁的背影,容若只覺腦子一聲轟鳴,似被雷霹中,再也無法壓抑對玄燁的感情。
思念如潮水般湧來,令人肝腸寸斷。近在咫尺的人,遠在天涯。
五月二十二日暮,容若邀好友顧梁汾、姜西冥等人在明府西園聚會。西園有兩棵夜合花樹,正逢夏日,枝繁葉茂,風送幽香。
除了飲酒賦詩,他們也玩玩兒擲骰子罰酒等遊戲。觥籌交錯之際,梁汾指著夜合花朗聲道:“咱們就以夜合花為題賦詩,誰吟不出,罰三杯,如何?”
眾人迅速陷入思考。
容若略微沉吟,道:“階前雙夜合,枝葉敷華榮。疏密共晴雨,卷舒因晦明。”
“好詩。”梁汾道,“我也吟一首……”
“有了,我來一首……”
個個兒炫耀才情唯恐落後,好不熱鬧。容若面對著酣宴的眾人,應景而笑。夜合的香氣縈繞在四周,伸手可掬。
月上柳梢頭,所有人醉眼惺忪,桌前橫躺一片,詩再吟不出,終於意興闌珊。
酒足筵散,人去堂空,滿園清輝,空惆悵。
滿目的荒涼悲哀,往往是在極度繁華之後。
容若一個人站在西園,形單影隻,唯有兩棵夜合樹相伴。忽見樹下人影閃動,疑是故人來,卻不過花落影飄零。
十多年前的春日,在南海子,初見那個英姿颯爽的少年天子。
他是他的夢。
一樣的春日,在明府東廂,紅燭下,初見溫婉如花的女子,盧靜若。
往事一一在目,容不得他不胡思亂想。
如果當初沒有在圍場遇見玄燁,現在他會在何處?如果玄燁答應放他走,他又會在何處?也許會成為父親一樣的大官輔佐玄燁,也許會成為守衛邊疆的戰士為他打天下,也許……
——也許不會有而今的思念與刻骨銘心的傷痛。
他已經一無所有了,玄燁還要讓他呆在他的身邊忍受煎熬,連一次建功立業的機會都不肯給他——真的要這麼絕情嗎?
眼前杯盤狼藉,盤中骰子安紅豆,相思入骨。容若飲了一口殘酒,酒入愁腸,透心涼。
《採桑子》:
而今才道當時錯,心緒悽迷。紅淚偷垂,滿眼春風百事非!
他再也無法擁有少年時的夢想,他的生命也將如春花般迅速萎靡。
次日,容若高燒不退,滾燙的身子,卻冒不出一滴汗。
明府的下人為了公子的病奔走煎藥,試了好多藥,不見效。覺羅氏急得眼淚汪汪,在廂房床榻前陪著兒子。明珠招呼著來了又離開的太醫。
當此時,玄燁正忙於作出塞前的準備。
容若的好友都來看他,叫他寬心,以待病好。
五月二十九日夜,前來探病的好友被拒於府外。小貴子守在明府西園的入口,不許任何人踏進西園。明珠和覺羅氏在大堂坐立不安。
玄燁牽著容若的手,扶著他在西園行走。穿過一座座假山,來到溪前,迎面而來的風,猛一吸,花香襲人,骨肉酥軟。
“我想歇一歇。”容若對玄燁道。
“好。”玄燁扶著容若坐下。
“我累了,我想躺著。”
“好。”玄燁坐在容若身旁,讓他枕在自己的膊彎。
容若望著玄燁的臉,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你笑什麼?”
容若道:“我就喜歡看著你,看著你就高興。”忽而他變得驚恐萬分,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般無措,“可我覺得我看不夠,永遠也看不夠,我怕我會再也看不到你。”
“別怕。”玄燁伸手撫平他的眉,“朕會守護你一生一世,沒有人能從朕身邊將你奪走,老天爺也不行。”
容若說話有些吃力,斷斷續續地吟著昨日作的《夜合花》詩:“階前雙夜合,枝葉敷華榮……疏密共晴雨……卷舒……因晦明……玄燁,當初說的那番話不是我的心聲。我之所以離開你,是不想讓你受人口舌。”
“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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