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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流口水了。
明明昨天還透過電話,興奮地說出了院換他煮東西給自己吃。不過隔了十幾個小時,怎麼就會生氣全無地躺在這裡面。
當班醫生一直跟在安平身邊,試圖解釋什麼。安平大腦一團混沌,思維被分割成無數碎塊,根本無法將那些零碎鑽入耳朵的醫學術語拼湊完整。過敏反應、死亡機率,偶爾捕獲的幾個名詞,只能讓他的怒火更加熾熱。
“你閉嘴!”安平頭也不回喝止身旁喋喋不休的醫生,“如果他有事,我……”
他突然頓住,胸口劇烈喘息著,無法再繼續想下去。
死亡,錯亂,離別,他已經歷的太多。哪怕只是一點點與此相關的假想,也足以將他逼到崩潰。那種摧心噬骨的痛苦,他早已無法再承受了。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情況終於有所穩定。安平被允許進入病房陪護。裴宿恆依舊神智不醒。嚴重的藥物過敏引起的高熱、呼吸障礙,讓他的臉色泛著幾乎透亮的潮紅。身體佈滿紅斑,一個挨一個,幾乎看不到完好的面板。汗水出了幾層,病號服溼透了粘在身上。
裴宿恆體質特殊,藥品要發揮效用所需的時間比較長。安平擦淨他的身體,不停用冰水和酒精為他擦拭降溫。除了必要的檢查,安平拒絕醫護人員的所有幫助。他不再相信他們。不管他們能為自己的失誤找出多少看似合理的理由,安平都不能再放心將裴宿恆交到他們手中。他們也許專業,但永遠缺少一份對病人的痛苦感同身受的關愛。
偶爾停下來,安平會一直握著裴宿恆的手。青年的手指節修長,掌心柔軟,除了手背上凸起的斑疹,潔淨優美的手掌沒有半點瑕疵。安平手指微顫地碰觸那塊血滴樣眼紅的斑塊,小心翼翼握住無力的手心,貼在自己臉上。臉頰處傳來不正常的高熱體溫,卻讓安平感到莫名的心安。只要還有溫度生命就還在繼續,有脈搏有呼吸,與他一樣還存在於這個塵世。
曾經安平也這樣握著父親的手,寸步不離守在床前,一遍一遍請求父親不要走。哪怕父親永遠只能躺在床上毫無知覺地沈睡,永遠不能再喊他的名字對他微笑,只要身體還是暖的,父親就仍然存在,他們的家也就不會垮。可父親好像真的太累了,對自己太過失望了,他第一次沒有應允安平的請求,什麼也沒有囑託,便靜悄悄地離去了。
安平已經記不清自己當時的心情。所有痛不欲生的狂亂、絕望,如今只留下大段大段的空白。就像一個人在冰天雪地的寒夜裡站立了太久,手腳凍死、皮肉開裂,卻已不再感到疼痛。冰雪將全部都冰封起來,連記憶都變得僵硬。只有凍裂的傷口仍然在看不到的地方流著血。
太陽落下又升起,夜幕再次降臨的時候,安平終於支撐不住,他並沒有睡意,只是身體裡太多雜亂無章的情緒衝撞撕咬,糾纏得他筋疲力盡。他將臉靠在床鋪上,緊貼著裴宿恆的身體,感受著他的體溫。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變得模糊。朦朧間似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在臉上游走。額頭、眉心、臉頰,輕柔的撫弄像羽毛柔軟地刷過,暖暖的,癢癢的。
安平睜開眼,一隻修長瘦削的手掌遮在他眼前,冷光燈的光線穿過指間,暈開一層瓷白的光環。安平神情恍惚地看著那幾近透明的手指,猛然坐起身。
裴宿恆靜靜地望著他。深邃、濃黑的眼睛疲憊不堪,卻依然溼潤潤的清亮。
安平……
青年翕動乾裂的嘴唇無聲呼喚他。安平想要答應,張開口,卻同樣發不出聲音。喉嚨像被劃了一刀,火辣辣的痛。
別哭……
青年又無聲對他說。
他哪裡哭了?眼睛早已經幹了,沒有了眼淚,怎麼還會哭?
晶亮的水珠墜落,濺在床單上,洇溼了一大片。臉上隨之一陣溼癢的刺痛。安平無意抬手摸摸臉頰,一片水痕沾溼了手心。
平生多情 十
畢竟是年輕,體質強健,危險期過後調理四五天,裴宿恆的身體便恢復的差不多了。精神也不錯,甚至更加開朗。每次安平去醫院,都像只大型寵物犬,撲過來,給一個大大的擁抱。
安平不喜與人有太密切的肢體接觸,對這個剛從死亡線上掙扎著活過來的青年卻無法抗拒。況且他的碰觸也不會惹人厭惡,清爽的氣息,有力的手臂,還有乾淨溫和的眼神,青年有意無意間傳遞的每一個資訊,都能很奇特地擊中安平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部位,讓他不自覺地完全放鬆,全心地去信賴。
一週後拆除石膏,醫生建議回家休養。安平長舒一口氣。藥物過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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