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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初醒般地用法語回答:“什麼?”
莎倫有些著急,甚至在給德奧尋找住處碰壁的時候也會有些洩氣。可是德奧現在明白了,莎倫是不會放棄的。
德奧認真地想:“莎倫比我更想為我找到住處。”
但這怎麼可能呢?
夏天到了。一天德奧同莎倫出門散步,莎倫突然告訴德奧她有一個教會的朋友叫朱格烏,來自奈及利亞,他倆情同兄妹。朱格烏曾在紐約經歷了一番苦難,而現在,他在北卡羅萊納州立大學當數學教授。
德奧一面說也許莎倫可以幫他給朱格烏打個電話,一面心想反正不管他說不說莎倫自己都會打。和往常一樣,這個電話的結果就是要在炎炎夏日穿過紐約市,去找一個名叫詹姆斯·奧馬利的律師。顯然,朱格烏告訴莎倫要先帶德奧找個律師。
德奧並不覺得自己需要一個律師,他又沒犯法,但他琢磨這可能與自己的移民身份有關。
詹姆斯的律師辦公室很漂亮,他個子不高,穿著體面,坐在一張大辦公桌後。德奧能聽懂莎倫正在把自己的事情告訴律師,他零零星星地聽到了“蒲隆地”、“盧安達”和“醫學學生”這些詞。然後莎倫告訴德奧,律師想看看他的護照,德奧一直把護照帶在身上。
“你是怎麼弄到商業簽證的?”莎倫翻譯了律師的問題。
德奧就把經過告訴了詹姆斯。在這個過程中,詹姆斯一直皺著眉頭看著德奧的簽證,看了足足有一兩分鐘。然後他笑著抬起頭,和莎倫說了幾句,莎倫聽了也笑了。她翻譯給德奧聽:“詹姆斯說,如果你答應當他的私人醫生,他很願意為你處理這件事。”
這個回答讓德奧喜出望外。詹姆斯的意思是說他可以回學校接著學醫了嗎?他興奮地想,說不定他真的需要一個能夠幫助自己的律師。
朱格烏還給了莎倫一些別的建議,但與以前別人說過的都大同小異,有些甚至讓人覺得心灰意冷。一次,莎倫告訴德奧,沃爾夫夫婦,也就是南希和查理,邀請德奧到他們家吃頓飯。他們都是朱格烏的老朋友,而且也認識莎倫。莎倫說,南希是個藝術家,查理是個社會學家,他們人很好,住在位於紐約市中心的SOHO公寓,德奧需要坐地鐵過去。莎倫還把地址寫下來拿給德奧。
德奧看著地址,飛快地想著拒絕的方法。他從沒到過市中心,便問莎倫:“我不知道怎麼和他們說話,我該說些什麼?”
這不是藉口,他真的不知道,莎倫也明白。
“那我和你一起去。”莎倫沒有猶豫。
。。
第五章 紐約 1994年(1)
他們乘一架嗡嗡作響的老式電梯上升,電梯直接通往沃爾夫家的客廳。客廳的一面是一塊大而通透的玻璃,其他幾面整齊地碼放著裝得滿滿的書架。德奧心裡想:“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借一本書來看。”
一進到房間,德奧眼中只看到了那些書,所以當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面前站著幾個陌生人,自己甚至還在和他們握手時,德奧又有一種如夢初醒般的感覺。太太南希身材高挑而消瘦,金髮白膚。她的手彷彿一刻也閒不下,即便不是在幹活,她也會用豐富的手勢調動它們。她一直在微笑,甚至會稍顯緊張地大笑出聲,彷彿就這麼幹站著讓她感覺很不自在。她的語速很快,德奧完全聽不懂她說了些什麼。他徒勞地嘗試了一下,便乾脆放棄去聽了。而查理卻十分溫和,他和德奧說話時語速很慢,一字一詞地說,有時還會做些手勢好幫助德奧明白他的意思。他身上的氣質讓德奧覺得舒服而熟悉。
德奧發現,每當南希打斷查理說話時,查理馬上就會停下來,變成一位傾聽者。如果南希抱歉自己插話了,查理也會和善地讓她接著說。這種情況出現了兩三次,德奧開始想:“他好像隆基諾爺爺。”
他再次觀察查理。他的頭髮泛著灰白,人看起來很平靜。
在飯桌上,德奧試著和他們說說自己的經歷,在這種場合中,沉默讓他覺得很不舒服。可他心裡想:“我只是在製造噪音。他們可能覺得我很怪異,不知道我到底在說什麼。”可是德奧不在乎。和以前一樣,說起自己經歷的那些暴力事件還是讓德奧覺得不安,但為了打破沉默,他只能有些急促地和他們講講家裡養的牛,以及自己在醫學院的事情。可他的英語總是不夠用,德奧磕磕絆絆地說著,南希看起來越來越焦慮。突然,她對德奧說:“你不用非得說話,多吃點!”
過了一會兒,德奧就不再說話,而是試著聽他們的談話。他聽出來查理說他曾在非洲工作,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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