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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月中,德奧每每做夢都會夢見自己想要拼命逃跑,但腿卻像被釘住一般,怎麼都動彈不得。這夢他總是記得非常清楚,並總會由於猛地蹬腿而把自己驚醒。 。。
第二章 紐約 1994年(2)
現在,德奧就想跑,他想跳起來飛快地跑掉。這時,他聽到另一個聲音,這聲音不大,但是是他能理解的法語:“德奧,你瘋了?快舉起手來!”這是一個賣衣服的塞內加爾人在壓著嗓子衝他喊。德奧的手不由自主地舉了起來。
警察給德奧戴上手銬,粗暴地推搡著他,把他的嘴扒開,用手電筒往裡照,又查了他的護照和簽證——多虧德奧隨身帶著它們。最後,一個警察湊近,狠狠地說了幾句什麼,接著就開著巡邏車走了。
塞內加爾人解釋說那些警察是來檢查毒品的,他們大吼是因為德奧沒馬上依他們的命令列動。
德奧的手過了好久才止住顫抖,但遭遇警察突襲這段插曲並沒打斷他的夢魘,那些警察彷彿是從夢魘中跳出來的。德奧又呆呆地坐回門廊下,除此之外他也別無去處。現在,德奧覺得異常疲憊。這是一種在他逃亡過程中都沒有體會過的疲憊感,這種感覺讓他的感官麻痺,覺得自己彷彿從現實中抽離,無法感知身邊發生了什麼。如今已經沒人拿著大砍刀追自己了,他想,現在終於可以好好休息身體了,可是這回又輪到腦子轉個不停。
要是能沉沉睡去該多好啊!以前他也經常睡骯髒的地板、溼冷的樹林或是田地,可現在,在穆罕默德幫他整理出的公寓地板上,德奧卻怎麼也睡不著。深夜,他躺在柔軟的毛毯上,腦子裡不停地閃現著各種畫面,想停也停不下來。
公寓的其他房間也都住滿了人,他可以聽到周圍有小孩在哭,有醉漢在吵架,還有男女做愛時發出的沉悶的咕噥聲,這讓他覺得很噁心。不是因為這種性行為噁心,而是因為那是在公共場合。德奧一般只有在快天亮的時候才能睡一小會兒,太陽一出來,他就會立刻醒來,並習慣性地對自己說:“哦,已經是samoya了。”這個詞字面意思是“一點鐘”。在德奧長大的那坐山上並沒有時鐘,samoya的意思就是天亮後的第一個鐘頭。他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過去,自己還是個醫學學生,有愛他的家人,家裡還有很大一群牛。
然後,他會意識到這輕柔的光線是從公寓支離破碎的窗戶中照射進來的,然後便會困惑地想,如今的這個名叫“德奧”的人,到底是誰。
穆罕默德總能讓德奧憶起他一個最喜歡的叔叔,那位叔叔話不多,但人相當可靠。在一個週六早晨,穆罕默德給了德奧一張地鐵地圖,他們坐著地鐵在曼哈頓地下轉了一天。德奧也看了一天的地圖,學著怎麼認路。德奧隨穆罕默德到了上東區一家名叫格利史蒂斯的商店,在那兒找了一份送貨的工作,十五美元一天。他需要一天干十二小時,一週幹六天,沒有午休。
德奧在商店附近一家書店買了一本口袋法英字典和一個小筆記本,德奧查的第一個詞是“慢”,這個詞在商店有著實實在在的意思。如果哪個收銀員做個苦臉,喊一聲“慢”,意思就是沒有多少人買東西,然後德奧就會被派去上貨,或是去打掃地下室,有時也會被遣到別的商店幫忙,比如A&P或者斯隆,這幾家店之間有著緊密的聯絡。A&P商店在城市的另一邊,一旦要被派到那兒去,德奧就會坐在貨車後車廂,和掃把、抹布什麼的一塊被運過去。
後車廂裡沒凳子,德奧第一次坐車的時候曾試圖緊靠著車皮保持平衡。可是貨車一轉彎,他就跌撞在了對面的車皮上,絆得那些工具嘩嘩作響。前面駕駛室裡一個人——一個從非洲來的會說法語的人——往後頭喊道:“嘿!小心著點兒裡面的工具!”那人又有些擔心地問:“我的掃把沒掉出去吧?” 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二章 紐約 1994年(3)
“沒,只是我在東倒西歪。”德奧在心裡偷偷地回答,然後他又笑了笑,接著想,“我都有點希望自己能享受那些破掃把的待遇了。”
以前在家鄉,當他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時也是這樣做的。
德奧的主要工作還是送貨,從早上七點幹到晚上七點。他查了那些經常會用到的詞,有“服務”、“入口”、“送貨”等。他學會的第一個英語句子是“便門在哪兒”,因為沒人聽,德奧就把這當笑話講給自己聽。“送貨”,他想,就是他的英文名字。出去推著貨車送貨的時候,他就會找到寫著“便門”的入口或鐵門,然後按響門鈴。
對話機裡就會有人喊:“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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